第13章 第十章若是神仙动情会死吗?
平生不会相思。
——前言
墨绿色的鬼火映照在眼前男人的脸上,黑色的魔气在他的手臂上蜿蜒爬行着,他的身后伫立着一个巨大的祭坛。祭坛被一张铁网笼罩,铁网发出暗绿色的光。浓重的血腥味飘散在空气中,他眯着眼看着她,嘴角带着笑意。
“你来啦。”他说。
牧铃挥了挥手,灰暗的天空亮起了光,鬼火消散。她抬起手中的剑,对准了眼前的魔王钩吻。
“这次你逃不了了。”她说。
“我也没想逃呀。”钩吻说着,他扭了扭脖子,散去了周身的魔气,他朝着牧铃走去,“帝君脸色苍白了不少,刚刚净化那么多的怨灵累了吧,要不要休息一下。”
牧铃看到钩吻朝她走来,立即向剑上运功,她的周身瞬间被紫金色的光圈包围,偶有魔气飘过立马就被光圈吞噬了。
“对付你足够了。”语毕,牧铃便加快脚步朝着钩吻飞去,她的剑对准了他的喉咙。
紫金色的光破开了一路的黑魔气,牧铃一下子就冲到了钩吻眼前。钩吻侧身躲过了她的攻击,他朝着身后的祭坛退去,剑气一刀一刀地砍在祭坛之上。牧铃的攻击越发猛烈,但钩吻始终在往后退,并未反击。
即使是受伤的牧铃,她发出的能量依旧足以毁天灭地,钩吻虽极力躲避,但也被剑气震伤。鲜血又从手臂上的衣衫上渗出,钩吻咬紧了牙,用尽最后的力气拉开了与牧铃的距离,并快速往祭坛上飞去。
终于他悬浮在了祭坛的台阶之上,现在他离祭坛上的铁网只有几步之遥了。铁网下绿光越发亮了,暗绿色的气息沿着钩吻的脚底往上攀爬着,有一丝嘶吼声隐隐地从铁网下传来。
牧铃又再次冲了上来,她的剑离他的脖颈只剩下几公分的距离。
“帝君,我给你礼物准备好了。”钩吻说着,他终于收敛起了脸上的笑意。也不再往后退去,他瞬移到祭坛外伸手一掌,打破了祭坛上的铁网。
仿佛是惊雷一声,炸开的铁网与牧铃的剑气碰撞在了一起,形成巨大的冲波。牧铃飞身往后一退,避开了铁网的碎片,她执起剑又再次准备攻击。
此时天地突然摇晃了起来,猛烈的震动撕开了大地。铺天盖地的乌云聚集在了一起,还带来一轮血红色的圆月。地面上鬼火在急速地旋转,并朝着天空飞去。
一声尖利刺耳的嘶吼声从祭坛上传来,在祭坛的中央有一团庞大的绿色黏液,它蠕动着站了起身。
它散发着暗绿色的光,有一条红色血线贯穿着它的身躯。周围的黑魔气萦绕在它的四周,它眼睛是血红色的,一如天上的月。它扭了扭庞大黏稠的身躯,歪着头直直地看着牧铃。
一切不过是瞬息,铁网被打破,天地忽变色,有一双血红色眼睛的绿色黏液嘶吼着朝牧铃扑来。
紫金色的光罩应声而碎,紫金色的碎片从空中落下化作尘埃。绿色的鬼火在一点点侵蚀着天上的红月,绿色的粘液把牧铃吞进了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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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案上放着展开的本子,本子上自动书写着一字一句。兰殊坐在桌案前,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命簿。
此刻凡间顾瑶和何牧的相处,他们的一言一行,都被书写在了命簿之上。
顾瑶只是一个□□而已,她的情感言语行为看似和帝君不一样,但也是由本体决定的。帝君大约也是知道如此,才会对这件事不屑一顾吧。
更何况何牧是天命之人,天命之人是没有情劫的。而且与他有仙缘的是帝君,不是这个虚假的□□。
何牧不会动情,我不相信他会爱上一个假的人。但是姐姐,我怕的是你动心了。
如果你没有动心,顾瑶怎么会动摇呢。
可姐姐,我们是神,我们是上古的神祇,我们没有魂,三生石上也没有名字,我们怎么会动情呢。
甚至这一次还不是影子,只不过是由尘埃化作的□□。
姐姐,会不会只是我想多了?不过是□□而已,什么都是假的。
兰殊看着命簿里的顾瑶,她的心在动摇着,但她并不敢有一丝的逾矩,她只是在认真地执行着帝君吩咐的任务保护着何牧。
他多想直接拿起笔干涉他们的命运,但这涉及到帝君的仙运,他根本没有能力去改动。
也许姐姐心中已有决断了吧,兰殊心里想。
顾瑶你可千万别干傻事,别做一些一厢情愿不得善终的事,不然我一定会出手干涉的。兰殊看着命簿,嘴里在念叨着,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
“星君,我是方元,有事求见。”门外突然传来方元急切地喊声,打断了兰殊的思绪。
兰殊听到声音,手里的匕首立即消失了。他随手盖上了命簿,并把它反扣在了桌上,“请进。”
“拜见星君。”方元走了进来朝兰殊行礼。
“怎么了吗?”兰殊看着方元满头的汗,觉得很是诧异,还是第一次看到方元这么匆忙的样子。
“星君,天君闭关出事了。”
“什么!”兰殊站了起身,“怎么回事?”
“不知为何天君在闭关时突然心绪不灵,导致反噬受了伤。现在凌霜神君已经前去护法了。”
“昆仑的几位神君去了吗?”
“去了,刚刚我已经派人把他们从比武场上拉下来了。”
“好,那知道天君受伤的原因吗?”
“现在暂不清楚,无人打扰,是我收到预警才发现的。”方元看着眼前一脸担忧的兰殊,他缓了缓又说道:“星君,现在凌霜神君去护法,帝君又下凡了,天庭事务需要有人来主持。”他说着双手捧着帝玺朝兰殊递去。
兰殊看着眼前的帝玺沉默着,他抬起了手停在空中,许久后才接过了帝玺。
“好。”他说。
看到兰殊接过帝玺,方元终于放下了心,他对着兰殊说道:“星君,我们快去紫微宫吧,现在有很多事等着处理呢。”看到兰殊要说什么的样子,他又赶紧说道:“傅将军那里我交代过了,现在太微宫的挑战已被叫停,大家都陆续回去了。有傅将军看着,太微宫不会有事的。”
“嗯。”兰殊应着,眼睛却一直注视着桌上的命簿,“好吧。我们走。”
帝君你快点回来吧,他在心底说着。
兰殊说完便与方元一起走了出去,桌上的命簿他也没有收起来。
他走后命簿又自动翻开了,里面还是继续书写着故事。只是这一次命簿上的文字不再是墨色,而是变成了赤色的朱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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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的山风带着一丝寒凉,它轻轻地拂过盛满水珠的树叶,带着草木的芳香往下坠落在泥土之上,小小的嫩芽在扭动着身躯,拼命地想要破土而出。
尚未散去乌云笼罩着天空,被半掩着的月只漏出点点光影。顾瑶执着剑,在他们的扎营的周围来回查探着。
眼下安静极了,只偶有几声虫鸣,树枝簇拥摇摆,枯叶迎风碎落。
顾瑶看着地上行走的痕迹,猜想那位少年大约已被安全接走。如今周遭皆无人烟,应当是安全的。只是她依旧心绪不灵,顾瑶抬头望向密林深处,那里如墨一般的漆黑,把周围一切的光芒都吞没了。
你最好是一直躲下去。
她紧紧地握住手中的剑,眯着眼盯着前方。
许久后她才转过身,往他们扎营的方向走去。
此时营地上已燃起了篝火,红色的火焰映照着墨绿色的树影。凉凉的风吹来拂过少年的衣袖,跃进火堆温暖的怀中。
顾瑶听到了柴枝燃烧的声响,她看见了坐在篝火旁的他,有一丝暖意携着湿润的香气蔓延上了心房。
“回来啦。”她听见他说。
顾瑶朝着何牧走去,她对他说道:“我已经巡视过一遍,周围是安全的。”她在他身旁坐了下来,真暖和,她想。
她弯着背往前倾了倾,又搓了搓手,她转过头看了一眼他的侧脸,又说道:“这一路来多亏有你呀,生火搭帐篷,像我的话只能找山洞过夜了。”
何牧放下了手中撩动柴火的枯枝,他坐直了身,也转过头看向她。
“我以前经常长途走访行医,只是熟能生巧罢了。辛苦的还是你呀,这一路保护我们,今天淋了雨还得去巡逻,辛苦了。”
“没有啦,我们这算是合作无间。你主内,我主”顾瑶下意识脱口而出,话及此处时,何牧突然朝她靠了过来,她一下子止住了话。
他抬起了手臂,好像是要拥抱她。她有些愣住了,身体变得僵直,脸也开始发红。
“别着凉了。”原来他只是要给她披上衣服。
“内。”顾瑶说完最后一个字,立即就把脸转了过去,这火焰好像烧得更猛了,好热啊。
“谢谢。”她又含糊地说了一句。
“阿瑶对我有救命之恩,这样不算什么。”何牧专注地看着身旁的顾瑶,他看着风停驻在她的发梢上,他看着淡淡的月光映照着她的脸颊,他看着树叶飘落在她的怀中流连。
“阿瑶,你怎么不带你的木兰花玉簪了。”他突然问。
“啊。”顾瑶的心漏跳了一拍,她下意识摸了摸头上空荡荡的发髻,“没有就丢了。”她说着,随即沉默了下来。
顾瑶的表情变得有些失落,这玉簪一定对她很重要吧,何牧想。
于是他不再追问,他看着她的侧脸沉默了半晌,又开口道:“阿瑶你还记得之前的花灯会吗?那次我们去的时候都要结束了,也没有面具卖了。其实最初几天的花灯会才是最精彩的,那时候小月也买了面具。阿瑶你有去看过吗?有买了心仪的面具吗?”
“我”顾瑶转头看了何牧一眼,她想起了那个帝君特意携带在身边的猪面具,“没有。”她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
听到顾瑶的回答,何牧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还是微笑着,他又拾起地上的枯枝摆弄了一下燃烧的火堆。
他沉默了半晌,又说道:“我还记得与你初遇那天,你穿着一身紫衣,像是九天的仙女。你的第一句话是问我,你怎样了。”他说到此处,忍不住笑了。
她转过头看着他,只是依旧沉默着没有答话。我也记得与你初遇的那天,我问你的第一句话是,一起走吗?
顾瑶思及此处,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她用手扶着脸,歪着头用玩笑的语气对他说:“那我现在穿着绿色的衣衫,还像仙女吗?”
“还是一样的好看。”他答。
她听到他的回答,没有回话,只是朝他笑着。
此刻夜色幽暗,月光只投下浅淡的碎影,她看向他的眼底,那里如明月一般皎洁,如湖水一般清澈。她看见倒映在他眼中的自己,如一片偶然飘落的碎叶,在随着清波渐渐远去。
顾瑶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她抬起头望向天空,喃喃道:“今夜是看不到星星了。”
“有的。”何牧立即说道。
他朝帐篷里走去,不一会就走了出来。
他拿起手中的东西递到她的眼前,“你看,星星。”原来是手持烟花棒。
他坐在她的身边,点燃了一支烟花。
他用掌心护住四散的烟火,对她说道:“我还记得你问过我是天上的星星多还是河上飘的花灯多。可惜我们今天不能数星星了,不过我们有这个可以握在手心里的星星。”
“公子,你这星星是怎么来的呀。”她终于漏出了开怀的笑意。
“在花灯会上买的。”他答。
她也往‘星光’靠近了些,她不想要九天的星辰,她只想要此刻手心里一瞬的暖意。
“阿牧。”
“嗯。”
“谢谢你。”
谢谢你为我亮起的‘星星’,谢谢你伴我的时光,谢谢你让我遇见你。
烟火在手心绽放,乌云在天际消散,熊熊的篝火在猛烈燃烧。二人在烟火中,在月色下慢慢的越靠越近,月光携着晚风带着醉人的香气悄悄地溜进了他们的怀中。
帐篷里耀月掀起了门帘,他看着眼前的顾瑶和何牧。他沉默着脸色平静,他看见何牧身上的紫气越发浓厚了。
“快了。”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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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耀月独自一人在帐篷里,他半倚在帐篷的角落,撑着脑袋,看着眼前闪烁的烛光。他伸手拿起枝条挑动了一下烛台上的灯芯,烛火在空中摇摆,烛光更加明亮了。
这时有人掀起门帘,风趁机溜了进来,被风打扰的烛光也忽闪了起来。
顾瑶走了进来在一旁坐下,开口道:“今晚何牧会在外面守夜。”
“嗯。”耀月应了一声,他拿起身旁的小毯披在身上,就要躺下。
“你确定不疗伤吗?”顾瑶说道。
耀月愣住了,他的手绞着小毯,脸色晦暗不明。
“你的伤若不尽快治好,只怕后患无穷。”她又接着说道。
耀月还是沉默着,没有说话。顾瑶走到他的身边坐下,“虽然我只是一个□□,但给你疗伤还是足够的。”
耀月坐了起来,他转过头看向顾瑶。他看着她的眼睛,片刻后终于点了点头。
他打起坐背对着顾瑶,顾瑶便开始运功往他身上输送着气。
淡紫色的仙气绕着耀月的身躯在旋转,他的脸颊开始慢慢恢复血色。他没有闭着眼睛,还是一直在看着眼前的烛火。
“姐姐怎么不问我的目的呢?”沉默许久后,耀月开口了。
听到耀月的话,顾瑶的神色并没有任何变化,但她还是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我知道。”
“姐姐是不是笃定我一定不会得逞。”他苦笑了一声。
“你得不得逞与我要做的事无关,随便你。”顾瑶语气平淡,仍旧继续为他疗着伤。
耀月听闻沉默了下来,他抬起手臂,看着手臂上那条狰狞的血红色脉络。
“那姐姐想知道我的伤是因为什么吗?”
他问道,但他没等顾瑶回应,便又自顾自地说着:“我是在锁妖塔里长大的,在我三百岁生日那天我的母亲去世了,三天后他就把我关进了锁妖塔。他说我是杀害我的母亲凶手,他们说我是天煞孤星会克死身边所有的人。我进锁妖塔的那天,他跟我说,只是让我去历练,很快我就可以出来了,然后我这一呆就是三千年。”
“呵。”他又苦笑了一声。
“我想他大约是想要困住我一辈子,只可惜我跑了出来。你大概也听过我的名号,妖界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其实我不过就是出来后,把他的整个侍团都杀光了而已。我知道他恨极了我,但他已经奈何不了我了。他要掩盖家丑,要护着自己的皇位。如今他还得靠着我威慑其他妖界族群,真是可笑。”
他这么说着,表情却还是十分淡漠,眼角也没有一丝笑意。
“他想着我会死在锁妖塔,却没曾想那妖毒反而成就了我。我知道一旦中毒就不可解,我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法力越精进,毒就越深。终有一天我也会变成锁妖塔里那些只会杀人不会思考的妖魔。”
耀月说着,他的语气很是平静。而在他身后的顾瑶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在默默地给他疗伤。
生或死,他并不在乎。恨到了如今他也无所谓了,他只是想最后做一件事,等这件事完了,他便死而无憾。
“好了。”顾瑶终于收起了掌,“我已经用仙术暂时压制住你的妖毒,至少这段时间你可以睡个好觉。还有”顾瑶从怀中掏出了一瓶药递给了耀月,“这是帝君临走前留给我,让我给你的。”
耀月接过了顾瑶手中的药瓶,他看着药瓶沉默着没有答话。
“这个药水可以彻底净化你身上的妖毒,不过因为妖毒带来的法力也会尽失,吃不吃你自己决定吧。”
顾瑶说完便径直走到一旁闭目打坐,不再看他。
“我只是要他的一滴泪。”许久后,他开口道。
“我知道。”顾瑶回答,她还是闭着双眼。
“姐姐,若是神仙动情会死吗?”他又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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