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不相负
清晨,紫宸殿沉香悠然,四下静谧。武皇高坐椅上,微笑着看着眼前站着的太女,满心满眼的喜爱。
做皇帝,最大的心愿不过三个:四海升平,政局稳固,后继有人。而今她三个心愿皆已达成,如何不畅快?自是越看女儿越喜,连掩饰都不屑掩饰。
她饮了口茶,笑着同长女说:“继儿,你如今也及笄了,东宫不可久虚夫位,朕与你父君商议,欲聘季将军家的嫡次子做你正夫,你可愿意?”
座下一阵静默,武皇缓缓放下茶杯,看着风继的脸道:“有话便说,这也无旁人。到底是为你择夫婿,也要你满意才行。”
皇帝的话听着可以,信当真可就不行了。即便如此,风继迟疑一瞬,仍面色凝重地跪下请求:“母亲恕罪,季国公位高权重,德行兼备,儿不才,不堪相配。儿……儿心中已有良人,望母亲能成全。”
武皇半眯着眼笑问:“何人?”
风继心一横,道:“丞相嫡子,子明鸿。”
武皇脸上没什么变化,声音柔和:“不行,换一个。”
这个回答在风继意料之中,武皇没有发怒,但风继后背却出了一身的冷汗,她鼓起勇气接着争取道:“母亲,儿心悦其已久,他温婉恭顺,品行纯良,儿……”
“不行。”
“母亲……”
“叫陛下!!”
这声怒吼猝不及防,如平地惊雷,惊得殿内侍从一阵战栗,扑通一声尽数跪下。
风继见母亲发怒,跪地更深了,但话语间却并不退让:“陛下,臣知晓陛下为何发怒,但臣以为,陛下多虑了。”
武皇斥道:“你是太女,一国储君,你的正夫,将来是一国之父。子家势大,你就不怕将来再出个尤夫吗?!”
祸水尤皇夫,是武承宗的丈夫,仗着承宗宠爱,扶持母家,结党营私,承宗中年昏聩,竟使朝堂外戚独大。后尤夫果然起了歹心,发动叛乱,欲逼妻退位,扶自己七岁的皇女为帝。承宗暴毙,江山动荡。幸而皇妹武孝宗领兵平乱,肃清朝政,才不使江山易主。
风继听闻母亲以尤夫为例,眉头紧皱道:“陛下言重了,丞相一族忠心耿耿,儿也不会是武承宗。”
“你不会?你知道朕废了几年的功夫才卸了子家兵权,平衡朝中势力?子家现在已然有了一位皇夫,而你这位太女,身上又有一半子家的血,将来如果再出一位皇夫,这天下岂非要姓子?!”
“陛下……”
“不必再说,朕对你给予厚望,册你为储君,望你以国为首,继祖宗江业。不想你做了太女第一日便是来顶撞朕!竟为个男人与朕纠缠!莫要再言,走吧!”
殿中侍从抖若筛糠,而太女却仍然笔直地跪在地上,不仅不滚,反而向发怒的老虎前挪了两步。
她再次拱起手道:“陛下……母亲!儿是武朝的太女,更是您的女儿啊。这些年,作为皇女,儿没有一日不勤勉。寒冬酷暑,边疆市井,凡是您所期盼的,儿都咬牙完成了。作为女儿,儿没有一日不恭敬孝顺,从未忤逆过您,更未向您索求任何过分的东西。今日,是儿第一次违抗您的意志,仅仅是为了一份情感,一个儿想要厮守一生的人,就这么不可饶恕吗?”
“好……”武皇怒极反笑,“你既然同朕谈情,朕也想问问你,你怎么保证他对你的情感是真挚的、永恒的?你怎么确定他对你的爱慕不掺杂着权力的色彩?”
“母亲……”
“爱是最虚妄飘渺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令多少人昏了头脑,拿着牢靠的财富权力去换这一份虚妄的东西。你现在根基不稳,初入东宫,便为了这样的东西做无谓的努力,朕是你的母皇,朕不会容许你犯下这样的错误。”
武皇甩了下衣袖,冷声对身侧的内侍道:“去丞相府,赐丞相公子一杯鸩酒。”
风继闻言大惊:“母亲,您一定要做到这一步吗?”
武皇淡然道:“你做不到的,朕自会帮你。”
她与武皇相处十多年,仍拿不准武皇此刻究竟是试探还是真心赐死,但她绝不肯累得心上人为此送命,身为太女如果连身边人也不能够保全,倒不如退位让贤。风继满头大汗,索性一闭眼:“母亲,如果您执意要赐他毒酒,那我会在这杯酒离开皇城前将它饮尽。”
武皇怒道:“你!”
身后的刘育昌根本不敢行动,只跪在地上唯唯诺诺。这两个人他谁也得罪不起,在事情有个结果前,他们这些内侍们为了自己的脑袋,是不会贸然行动的。
末了,武皇还是妥协了:“滚出去,不要在朕的面前惹厌。”
风继谢恩离殿,并没有回东宫,反而径直走到殿前的空地,直直跪下。
她的侍从阻拦不及,跟着跪在她身后,摇头又叹气:“殿下……如今惹得陛下龙颜大怒,不怪罪已是万幸,您却……跪在这有何用?陛下圣意已决,您这又是何苦呢?”
风继目光下移,手攥紧了腰间的一枚香囊,神色平静道:“孤为太女,许诺的事便要做到,为储君者言行虚妄,连答应一个男子的事都办不到,将来又何以服众?何况孤既有属意的人,那更不能耽误旁人,害两位无辜男子,只为自己一时的安稳?这是小人行径,孤不屑如此,更不会如此!
孤既然决定将明鸿视为今生的伴侣,孤便必须去为此努力,去承担这个决定带来的后果,母皇震怒也好,日后群臣参奏也好,孤受得起!”
“殿下……”
—
栖梧宫内,风临正坐在皇夫旁边读书,昏昏欲睡,一宫人急匆匆入殿禀报:“皇夫殿下,小殿下,太女殿下不知为何跪在紫宸殿外了!”
“什么?”皇夫急忙起身,“好端端的,怎会如此?是陛下责罚么?”
“回殿下,奴婢不知。今日不知怎么了,御前的人一个也没出来,无从打探……”
闻言皇夫有些焦急,他忧心长女身有旧伤,顾不上许多,起身想去紫宸殿求情,却被身旁的女儿拦住。
风临摇头道:“父亲,不要急,姐姐许是犯了什么小错,母皇消了气就好了。你一去,弄不好母皇会更恼火。”
皇夫叹道:“我知道陛下吃软不吃硬,可实在不能让她这样跪着,继儿那伤伤在腿上,哪能久跪!眼看天又要下雪,若受寒了可怎么办?”
想到长女那伤,风临也有些忧心,便说:“那也不能您去,不如我去瞧瞧?就算我说错了什么,母皇也不会真将我怎么样。而且长姐的性子您也知道,最不会惹事的,应当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问题可大了去了!”
风临蹲在风继身旁叹气,“长姐,真不知说你什么好,你喜欢谁也不该喜欢他啊!母皇本就猜疑子家,又多打压,连我都知道的事,你怎么会不知道?她可能让你娶吗?哎……你俩什么时候开始的?何时发觉动心?闲着也是闲着,你快讲与我听听!”
风继此刻有些狼狈,见这妹妹蹲在自己身边这般没心没肺,无奈摇摇头笑道:“你这丫头,嘴巴越发刁,还有闲心打趣我!唉,罢了罢了……我也没法子,感情这事不是我能控制的,等我发觉的时候,心中已经有他了。算起来……两心相许,已有五年了。”
“五年?!”风临惊道,“这么久,行啊,长姐不愧是长姐,藏的够深。不过你为什么喜欢他啊?说实在的,明鸿堂兄的容貌并不出挑,你真若选这武朝世家公子不是任你挑么?”
风继轻声道:“你不懂,他很美。美不仅是外表的,更是内在的。明鸿他的美丽不在容貌,而在灵魂。他有着比容貌更贵重的优点,高尚的品德。我并不在意外貌,一个人如果灵魂不能与我共鸣,心灵不能相知相惜,皮囊再美又如何呢?”
这话境界实在是高,风临一个吃糕点都要挑花样的人此刻是理解不了的,她颇为感慨地看着姐姐:“长姐,我真想不到,这就是古人说的君子高风吧?……长姐,如果母皇始终不答应,你要怎么办?一直跪在这不起吗?你就一定要以正夫之位迎娶他吗?”
风继叹道:“姐姐不知道,但总要争取一下,起码对得起他待我的心意。我也不知道结果如何,只能尽力,临儿,如果你遇到那个人你也会明白,我真的真的不想辜负他……”
似乎受她的愁绪影响,风临也忍不住低落起来。她也不是没读过那些为情所困的故事,可她从未想过事事从容的长姐也会为了这俗套的情字落得如此狼狈,难道那情一字就如此厉害,连长姐这样聪敏的人都心甘情愿地踏入它的牢笼。
风临起身理了理衣袖,望着姐姐的腿沉默了许久,她自是不会拿这事真的取笑长姐,既然长姐觉得值得,那她就愿意去帮。她道:“长姐你再跪一会儿,马上要下雪了。”
“你是说……”
风临点点头:“到时候我进去加把火,你把这些仆从都撤走。提前说好了,不管今日这事能不能成,天一黑你都必须回去!你那箭伤才好多久啊,父亲在宫里都担心得不得了!你瞧瞧这宫砖多硬,我跪这么一会儿腿就疼得不行,你这……”
“临儿,我没事的,长姐是大人了这点小问题何足挂齿?”风继轻轻地打断了她,安慰道,“你挂心我,我明白,知道我不需要你为我去触怒母亲。你还小,不要过早地操心,这也让我显得很没用不是吗?回去吧,我有分寸的。”
作为姐妹,风临比谁都清楚她有多倔,没有再推辞,起身假装离去。但风临并未回宫,而是走到远处的楼上,静静注视着楼下的长姐。
寒风凛冽,望着那瘦削的身影,她突然道:“为情所迷,人就会变得愚蠢,哪怕这个人是我聪慧的长姐。为了这情意,她选择了最愚蠢的,也是唯一的方式来乞求母皇的恩赐。”
身后的寒江微微叹了一口气,愁道:“殿下……您说陛下会同意吗?”
风临说的肯定:“她会妥协的,她太爱长姐了。何况……”
空中雪花飘落,她的声音也冷了几度:“何况,在母皇眼里,这说到底不过是个男人而已,长姐想要,她就会“赐”。只是母皇她同长姐一样,决定的事,也很难更改……”
风临站了很久,直到薄薄的雪将长姐的乌发染白。本来按她的设想,雪还要再厚一点,但她实忍受不住长姐那副凄惨的模样,狂奔下楼。
殿门外的梁少监皱眉看着阶下跪着的太女,心中叹了不少气,觉得今日当值实在当得胆战心惊。还没容他惆怅一会儿,台阶上哒哒哒跑上来一个小女孩,梁少监脖颈一凉,道:“小殿下?!您怎么来了?您快……”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看着眼前的风临哭得梨花带雨,梁少监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嗯?什么情况?这小殿下还会哭?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风临呜呜哭着便往紫宸殿里闯,他立刻进入状态嘴上喊着:“哎小殿下您不能进啊不能进”,动作却直把风临往殿内送,就这么卖力地拦,一直把风临拦到皇帝面前。
到了皇帝面前梁少监扑通一声跪下道:“陛下恕罪,奴实在拦不住小殿下……”
“无用的东西,出去领板子。”
“谢陛下!”
风临泪汪汪地从怀中抽出手绢,唱戏一般做作地扑跪在地上,嚎啕大哭:“母皇啊!外面天寒地冻,长姐那瘦弱的身板怎经得起寒风地磋磨!孩儿方才去看时,长姐已冻得面色青紫,胡言乱语了呀!母皇!求您看在长姐往日恭顺的份上,发发慈悲,饶了长姐吧!”
武皇阴着脸放下笔:“是她自己要跪。”
“孩儿知道这是长姐不对,她太任性了。”风临抽抽涕涕哭道,“只是她已经知道她犯了错,没有您的饶恕她不敢起的!母皇,请您看在她这么多年勤勤恳恳的份上,宽恕她吧,长姐巡军时受的箭伤才好多久哇,这么冷的天,又下着雪,她怎么受得了……呜呜……”
沉默良久,武皇面色缓和了些,但还是说:“她知道自己错了,就不会继续跪在那。”
“母皇,孩儿以前见宫里的下人吃瓜干,心里馋得紧,父亲偏偏不许我吃,孩儿就日思夜想,茶饭不思,父亲拗不过孩儿,给孩儿弄了一碟子,结果呢,吃了一口就再也没碰,以后也再没想过。长姐而今和孩儿当初一样,都是想要那盘瓜干而已,父皇何不给她呢?”
武皇不语,重新拿起笔批阅奏折。风临嗷一嗓子哭得更盛:“呜呜呜呜,刚刚进来前瞧着长姐已经满身的雪了,这样的天她一个人跪在那里……”
“好了好了!别嚎了!真是没有一刻安宁!行了,把你那大鼻涕擦擦。”武皇被她哭得心烦意乱,重重摔下笔,起身走了出去。
殿前空旷的雪地上,一个单薄的身影跪在那,寒风萧瑟,吹得她左右摇摆,哪怕下一秒砸在地上,都不奇怪。
长女如此狼狈,武皇终是不忍,走到风继面前,板着脸说:“好……好……既如此,朕把他赐你做男侍,太女你可满意了?”
风继笑一笑,虚弱地举起手,跪着行了一礼:“儿……多谢母亲……儿……”话音未落,她却是眼前一黑,竟直直栽倒于雪中。
风继这一倒足足在东宫躺了三天,等到第四天刚能爬起来,就一溜烟儿跑到丞相府去接他的心上人。
风临也想劝她再等等,可这姐姐急着娶老公,哪能等得了?竟是天不亮就直奔丞相府去了,她倒扑了个空。
看着远方,风临不由得叹气。白苏道:“好端端的,殿下为何叹气呀?太女殿下得偿所愿,这不是好事吗?”
“你懂个屁,”风临冲着白苏翻了个好大的白眼,“我那姑姑什么脾气你不清楚吗?那是出了名的铁面悍妇。脾气上来了谁的面子也不给的,连丞相府的大黑狗见了都绕道走。这样的人能让自己儿子为人男侍吗?只怕长姐有苦头吃了!”
“啊?”白苏听了小脸一严肃,似是想起了那位铁面丞相,眼神之中竟流露几分对太女的同情。
风临叹口气道:“只愿姑姑看长姐刚封太女的份上,不要一拳揍到长姐脸上就好。”
白苏摇头安慰道:“不会的,丞相大人再怎么说也是臣子,怎么敢对太女大人动粗呢?殿下您放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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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册为侍君?!让本相嫡子给你做男侍?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同我开口?!看老娘今日不把你脑子打出来!”
丞相暴怒着从地上跳起,也不管什么太女不太女的了,一心要教训这个胆大包天的侄女。
一旁的侍从吓得脸色惨白,三五个人嗖一下抱住丞相:“大人!大人!冷静些!那可是太女殿下啊……而且陛下亲赐姻缘,可是违抗不得的啊!”
“起开!”丞相一把掀飞一个仆人,怒道:“谁也不可这般轻贱我的儿子!云开,枉我儿对你一往情深,你却拿侍君之位羞辱他!”
风继愧疚不已,赶忙道:“姑姑,此非侄女本意。侄女跪在金龙殿求了一天,才……”
丞相听闻此话,胸口的怒火消去了点,抬手一挥,示意厅内下人出去,待身边只剩心腹后,怒道:“哼!我知道你那天吃了些苦头,本很动容,不成想你跪了一大通,却求了个侍君来!你是觉得明鸿只配为小吗?!”
风继汗颜:“姑姑何出此言?侄女与明鸿少时情谊,若非不得已,怎会拿侍君之位待他!实在是情势所迫,姑姑您也知道……”
“母亲!”
未说完的话被一位少年打断,一道蓝衣身影急急奔进厅内,扑通一声跪在丞相面前道:“母亲莫要为难殿下,儿心甘情愿为东宫侍君,并不计较名分,望母亲垂怜儿数年苦恋,成全了儿吧!”
丞相怒视地上的子明鸿,抓起一旁桌上的茶盏摔了下去,呵斥道:“住嘴!你甘为人侍,自轻自贱,子家的脸面要如何收拾!你是子家的公子,竟不顾家族颜面!”
子明鸿跪在地上低头不答,一双眼含泪未落。
丞相身后的侍从劝道:“大人,到底是陛下的旨意……不可意气用事。”
“难道陛下当真要拿权势逼迫我儿为侍吗?”
一句话不轻不重落在厅内,风继眉头紧锁,咚一声跪在子明鸿身侧。丞相神色一惊,身后的那位侍从赶忙跑来扶:“殿下您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可跪不得!”
风继推开侍从的手,道:“姑姑,此事是风继对不住明鸿,但风继保证,明鸿入府后绝不会纳第二人,在我心中她便是我唯一的丈夫,这一时委屈了他,不会一世委屈他。”
丞相闻言面上仍是怒色,心中却安稳大半,她道:“你不纳,陛下若命你娶,你又如何?太子正夫空悬,陛下难道会一直由着你任性?”
话不好听,但却正中靶心,风继心中确实不知如何作答,只道:“侄女自当全力推辞……”
丞相冷笑一声:“呵!罢了罢了,是本相生了个不争气的儿子,怪不得旁人。明鸿,你得偿所愿,随殿下回吧。”
风继听此话有些愧疚,明鸿为太子侍君,便是为人侍,而女子纳侍,是不需要有什么礼仪的,即便是太子东宫尊贵,也是昭训,良人,这般品级才有个小仪式。侍君为最低一等,只需一顶轿子抬进东宫。
她看向身侧的少年,少年也回望着她,眼中柔情似水,蓄满泪珠,嘴上却露着笑容,对她点点头。
见他如此,风继心中更是愧疚万分,哪个男子不希望自己是一身红装,八抬大轿嫁为人夫,而他却因自己……
想至此处,她不禁重重叹了口气。
府外一顶大轿早等候多时,这是风继为明鸿准备的,尽管为侍君,她还是不想太过委屈了他,用最大规格的轿子接他回去,也好叫人知道她的重视。
轿上二人坐定,子明鸿想起方才告别时母亲冷若冰霜的面孔,与父亲一把老泪,心中难免叹自己不孝。一时沉默不语,忽听得身后人声大作,轿外有些许百姓议论:“好大的排场,不知是做些什么!”
他心中一惊,忙抬帘探头,轿后跟了一队长长的人马,由丞相府而出,跟着轿子缓缓前进。那张板着的脸忽浮现在他的眼前,他望着这看不到头的队伍,模糊了眼眶。
子明鸿坐回轿内,几颗大泪珠终于滚落,风继连忙握住他的手,将他揽入怀中。子明鸿哭着靠在风继肩上,道:“我如此不孝,可母亲终究还是给我备了嫁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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