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不速之客
米垚转头看过去，落地窗外一身黑工装的高大男人正含笑对他招手。
“代号t？！”米垚惊的跳起来，跑过去，“我家院子里里外外都是雇佣兵，你怎么进来的？”
“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你有没有想见我。”代号t伸出右手，“我说你想见我，我就会出现，如果你还没动念头我就来了，显得我不合时宜。”
米垚眸子向下，代号t是想让我拉他一把？
但落地窗打开后根本没有任何阻挡，他们之间只隔着一条横拉窗内嵌入地面的细窄轨道。
“看来，你不想见我。”代号t笑容逐渐消失，手也慢慢垂下去。
这男人棱角分明的硬朗五官上，最显柔美的桃花眼被睫毛盖住故意掩饰情绪。
米垚顿时觉得自己很不应该，好像在欺负他。他探身出去拽住代号t下臂，“也没有不想见你，进来吧。”
代号t手腕一转，一收，把米垚的手势变成牵住代号t并起的四根手指。
像绅士牵着淑女，代号t洁白手腕弓起的弧度自然优雅。
他手指上凛冽的寒意却刺激的米垚头皮发麻。
他们一个后退，一个向前，代号t彻底走进屋里，米垚尴尬的松开他的手。
到阳台往下张望，家里那些雇佣兵并没有发现这位不速之客。
“你还真是身手矫健。”米垚回屋关起窗户把窗帘拉起来，“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的地方倒让你轻松闯入。这事儿如果给我爸知道，他肯定……”
说着话他转回身，代号t双手捧着一本东西送到他面前的动作打断了他后面的话。
“这是什么？”米垚盯着灰色封皮本子上印刷的素描两个大字。
代号t收又往前伸了点，“送你的，看看。”
代号t在米垚接下素描本后闲庭信步在小别墅三楼这间套房里参观起来。
床铺、沙发、桌椅都是工业风的粗犷风格，颜色灰粽，跟屋顶和墙壁是一个色调。
有意思的是屋子墙壁上密密麻麻挂着不少裱框的图画，或经过塑封的，笔迹各异的纸张。这些裱框和塑封包边也都是灰粽色系的。
房间虽然很大，家具占比却少的可怜。
空间都被高低不同的展示架占据，架子上如同墙壁一般也承载了很多相框和乱七八糟的陈旧小物件。
总结来看，这里不像是一般的住所，更像个附带起居、展览功能的工作室。
代号t不管看去什么地方，都敏锐的捕捉着米垚的反应。
米垚坐在工作台边椅子里，慢慢翻开素描本。
看清黑白图画中的内容，米垚凤目愕然瞪大。
图上画的是一间研究室，正中摆着个培养舱，舱内装满防腐保鲜的溶液，许多管子通过舱体连接进里面一副干瘪瘦小的身体。
悬停在溶液里干瘦的孩子约莫十岁上下，脖子、肩膀、腰腹遍布咬痕，面容却很放松，似乎恬静的睡着了。
“这个孩子是……”米垚皱起眉心，“八年前那个孩子？你认识他？”
代号t面朝米垚淡淡一笑，没回答。
“我意思是，这孩子应该活不成，他完成变异了？你见过他？”米垚站起来举起这张画，“他现在在哪？我找了他很多年都找不到！”
“死了。”代号t双手一摊。
米垚瞪圆的眼眶立刻泛起红色，“死了？！”
代号t含笑观察米垚表情变化，“他死不死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还想问，你是不是认识他？”
米垚是个共情能力很强的人，他听出代号t语气中的质疑。
这种语气让他不太舒服，就好像在责怪他多管闲事。
可八年前，十四岁的米垚就是管了这件闲事。
那时候丧病已经爆发两年，末日来临前就积累下雄厚财力的雪鸮建立起共同求生联盟，各大公司争相加入。
为了能稳住联盟之首的位置，老爸潜心研究丧病的克制方法。
许多被咬过还没彻底变异的人被老爸抓去研究所。
米垚见过许多培养舱，他知道老爸是为了拯救人类才夜以继日窝在研究所里，也知道老爸为了减轻研究对象的痛苦，从那些人关进舱里就持续给他们注射强力的镇痛药物。
可他看到某个舱里关着的这个小男孩，他还是不忍心了。
就算没有痛苦，小男孩那么营养不良的干巴乖巧模样实在太可怜，太让米垚心疼。
米垚趁凌晨研究所的人都疲惫不堪趴在桌上睡着的时间，悄悄打开这个舱。
他把自己穿不下的小衣服套在男孩身上。
他背着小男孩骑上机车一路开进丧尸密集的边洲废都，趁天亮丧尸并不活跃，把小男孩放在一间四壁漏风的破教堂里。
米垚不信教，他只是希望这个小男孩能多少受一些神的眷顾庇佑。
就算变成丧尸也比被关在培养舱里强。
那时候米垚太小了，不敢耽搁时间马不停蹄又赶回家。
丢了一个研究对象对雪鸮来说算不上什么，再加上米文宾一向宠米垚，训了几句就算过去了。
从那之后，米垚就开始跟着家里的雇佣兵训练。
练出一身战斗技巧后，他也到了十六岁，完成老爸那些苛刻的自由行动条件之后，他无数次跑去废都。
名为寻宝，实际上他每次去都希望能找到当年那个小男孩。
至于理由，米垚从来不纠结自己做各种事情的理由。
他想这么做就是最有说服力的理由。
“他死不死，确实跟我没关系。”米垚收拾起低落的情绪，淡淡一笑，“我跟他也不认识。”
他只记得把湿淋淋的男孩背到身上还能听见他清浅均匀的呼吸，还能感受到他微弱又顽强的心跳。
代号t含笑点点头，“我随口一问，你不必放在心上。”
好吧，米垚决定把心头浮起的不快抛去脑后。
他往沙发方向请了下，“坐吧，喝点什么？”
代号t走到沙发前坐下，还是用那种探究的目光看着米垚。
“不说话我就随便弄点东西招待你啦？”米垚将素描本放在桌上。
“不招待也可以。”代号t笑的无害。
“稍等我两分钟。”米垚不再问代号t意思，他需要一些酒精来调整情绪，开门出去了。
到一楼厨房，拿了点磨牙的零食，拎两瓶冰啤酒。
回到三楼，代号t还在沙发里，看样子是坐下后没再挪过地方。
两人碰瓶子对着瓶口喝酒，米垚剥了一把花生递过去。
代号t摊开手心接过来，将一粒花生米抛到半空再仰头一口接住。
“嘁。”米垚剥个花生，也抛起来一颗，接在嘴里，“我发现你很喜欢耍帅啊？”
“嗯，年轻嘛。”代号t又抛起一颗接住咀嚼起来，“你忘了，我比你小，我才十八。”
米垚突然有了年长者的觉悟，不再继续跟他斗丢着吃花生米这种无聊的小技巧。
“你怎么知道那孩子死了？”他喝口酒问。
“亲眼目睹啊。”代号t轻松道，“不然素描本怎么会在我手上。”
意思是素描本是小男孩留下的遗物？
代号t也喜欢画素描，还挺巧的。
米垚问：“你也有‘捡垃圾’的毛病？”
“跟你相比的话，我几乎算断舍离的高手，你这儿才真是……”代号t环顾一圈，“垃圾场啊。”
米文宾总管这个小别墅叫垃圾堆，米垚对此非常不屑。
这份不屑也被他嗤了一声皱鼻子丢给代号t，“我这是小型末日博物馆，所有东西我都做过消毒清洁，修复装裱。我很讲究的，请不要把我当成捡破烂的。”
“你自己说捡垃圾。”代号t桃花眼从米垚脸上一扫，“如果真想弄个博物馆，你至少要把这些东西的主人跟东西放到一起，所有的故事才更立体。”
“你以为我不想？可丧尸身上病毒太多，我不好处理，我爸又不乐意耗费资源帮我这个忙。”米垚聊起自己开博物馆的打算忍不住有点兴奋，“以后吧，以后我找个大点的地方，配上处理病毒的专业设备，到时候我再想办法把这些东西的主人请过去。”
代号t喝着酒，频繁点头回应米垚的话，“你的想法很不错，虽然是末日，可那些死去的人并不该被世人遗忘。”
“是吧？”米垚打个响指，“跟我想一起去了，没有人活该被遗忘，只看活着的人想不想记住他们。”
“你想记住。”代号t说的是个陈述句。
米垚毫不犹豫点头，“想。”
原本代号t还以为米垚只是有些猎奇，或者有什么窥视的癖好，才去收集丧尸生前遗物抱着琢磨。
现在他明白了，米垚脑子里想的是在这种末日世道里，人们都顾不上去想的东西。
“这算不算一种人文关怀？”代号t问。
“当然算，现在人类生存环境已经比前些年好太多了，等以后再稳定点儿，大家会想看看这些东西的。”米垚举起啤酒瓶，“我给他们准备着，等人们精神需求提升到这一块儿的时候，我的东西就有用了。”
代号t跟他碰碰，一起喝两口。
“而且啊。”米垚有点滔滔不绝的意思，“关键还不是这些，我应该替他们留下些东西。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他们都经历过恐惧，挣扎，绝望和死亡。”
“每个人都会经历那些，人生不就是这回事。”代号t稍微表达了不同的意见。
“所以每个人，活人，死人，快活不下去的人快死了的人，他们都会留下点什么。”米垚笑笑，“能跟你聊到这份儿上我已经很高兴了，这个部分你不能理解，我就不多说了。”
代号t丢个花生米出去，“我能理解。”
米垚伸脖子张嘴接住这颗花生嚼碎，“你理解个屁，你才十八！”
代号t勾唇笑起来，桃花眼比来时迷离了几分，轻飘飘瞥米垚。
米垚只觉得代号t这双眼睛长的真是好，身为男人多看几眼都觉得头脑发晕身体跟着飘。
当然代号t的声音也好听，还能跟米垚聊到一起去，可真不错。
他这些爱好几乎没有机会跟别人分享，所有人都觉得他不务正业，放着雪鸮那么多业务不去帮忙，成天干这些“没有意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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