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紧弦
岳凌带来的消息——紫昆宫的掌门，鲁严闭关，对女修们来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为此，余观火调整了一番计划，她想抓住这个机会，把玉春楼里的所有男人都摁死在这儿，切断管事与紫昆宫的联系，不让信息传出去。这样，在事情发生后，女修们就能获得足够逃跑的时间。
余观火也给自己抹上了龙母髓。但她却没躺在床上，而是伏案于桌前。
“别说还有修为高强的管事……就说这楼里，那么多来来往往的男人，怎么保证我们起事后，他们不跑出去走漏风声呢？”
“嗯，这个不用你管。”余观火自己在纸上写写画画，“我需要你出去一趟。帮我看看这条街，有没有什么适合藏人的地方。”
“藏谁？”
“二楼的女子。她们没有灵力，乱局中被伤到就不好了。需得先把她们送到安全的地方。”
玉穗得令，以灵魂体的状态，小心翼翼地飘出去探查了。
街道两边，各色店铺一字排开。每家都有自己的独特招牌。卖仙器的，整店做成了个巨大藏宝匣，客人一敲门，那宝匣就弹出一个抽屉，把人拉进去。卖仙药的，四面墙全是一格一格的小柜子，中间一个大锅炉，竟是可以当场制药。
这里还有玉穗的老本行：成衣绣房。不过用料已经完全不一样了：流水一般光滑的缎子、云雾一样朦胧的轻纱；绣的也是精妙绝伦，有会飞动的墨蝶、莹莹发光的星点，看的人啧啧称奇。街上还是男修多，唯有这里，聚集了为数不少的女修。要是看中了哪件，抬手一招，衣服就能自动换到身上。
再往下，一直走，路过了香味扑鼻的仙糕店、温馨可人的灵宠店、大气磅礴的仙武店……她就又回到了玉春楼门口。
原来，这是个环形的街，自成一体。就如余观火所说，只能依靠传送阵出入。
玉穗绕了一圈，心里渐渐开始打鼓。藏人的地方难找，原先她以为好歹会有些废井、山洞之流，但没想到这条街，全是繁华至极的商铺，几乎也都是人来人往，找不到任何废弃空置的地方。难道要藏到这些门店里吗？七个大活人，还都是女孩，未免太显眼了些，店家也会怀疑的吧。唯独能正常进入的，可能就是那家绣房了，毕竟女修结伴去，非常正常。
于是她去到绣房里间，想要先看看这掌柜是个什么人。
掌柜是个男修，正挽着袖子，在桌前打算盘。
“五十……一百……”
“哎哟，今日又是好生意啊！”一旁的伙计吹捧到，“都是方掌柜，经营有方啊！”
掌柜却没见多少喜色，“害，赚的越多，交的越多……”
“那没辙啊，谁让这条街都是紫昆宫的呢！”
“又要收租金，又要交一半税费……我这哪叫做生意啊！”掌柜晃了晃算盘，“行了，干活去！”
“这么快就回来了？”
“是啊，这街可不能藏人。”玉穗飘到余观火面前：
“我听着店家的意思，一整条街都归紫昆宫所有，店家赚的钱，也得交一半给他们……”
余观火停下了手中的笔，思忖了一会。
“是了。既然都是紫昆宫的，到时候玉春楼出事，整条街估计都会被翻上一遍……藏在街上，若是被别人看到，保不齐就会被泄露给紫昆宫。”
说罢，她又叹气，“那怎么办？这么多凡人姑娘，我们肯定不能抛下她们不管。”
玉穗在原地转了转，“我有个想法，就是不知道合不合适。”
“说吧，我听听。”
玉穗也是从自己出发，找到的灵感：“我当初不是把尸体放进金顶了吗？我想着，说不定也能把凡人姑娘放进去，到时候我们随身带着，也挺方便。”
“嗯——这也太合适了！”余观火一拍桌子，“就这么办！”
“那得有人在里面看着！”金龙提议道，“里面还是有不少活物的，凡人女子会受惊吓。”
“行。”余观火记下几笔，“来，皇后娘娘，这纸条你去带给三楼的咏敏。”
玉穗现在行动自如，没少帮余观火跑腿，几乎已经把楼里的姑娘们认了个脸熟。咏敏，性情比较温和，擅长画阵作符。她是最早那批涂上龙母髓的，玉穗估摸着，是需要咏敏先为大家画符。为了给她打掩护，三楼的姑娘们都在故意抢她的客人，好让她安心恢复。
咏敏修为中等，看得到她。她眼前一亮：“玉穗，来的正好，我已经恢复了！”
什么？这么快？
“你感觉如何？”
咏敏信手在空中画了个符篆，复杂的图案被她一笔连成，丝毫没有阻碍。这是个平安符，飘到玉穗身上，她只觉得一股暖流滑过。
“没问题！”咏敏弯起眼睫，“龙母髓真是名不虚传。谢谢你玉穗，愿意给我们这么好的东西。”
“应该的。这是观火让我带给你的。”
咏敏展开看了，点点头，“我明白，告诉姐，我一定做到。”
回去后，余观火仍然在完善她的方案。郭玉穗飘到床上，和她的身体重合到一起。怎么咏敏那么快就好了，她呢，药比她上的早，人倒是好的比她慢！
她打算不动了，就这么多和自己的身体呆呆，说不定会加快恢复的速度。
也不知这么躺了多久，她开始觉得越来越冷。这种冷，不是体感温度的冷，而是一种浸入骨髓和灵魂的冷。是觉得总有什么空落落的，酸胀、酥麻的感觉袭遍了全身……
全身？
她刚想飘起，却整个人坐了起来。
她有身体了！
但马上更剧烈的冷侵入了她的神识。她好像回想起了在瑞凤宫的时候，吸入灵气时被兜头浇冷水的感觉——当时已经觉得够冷了，现在才知道，什么叫更冷！麻了、冻了，甚至神经也被切割了，她的世界只剩下无限的冷！
余观火一向浅眠，发现动静后连忙过来。
她只看到玉穗呆呆地坐着，整个人像被抽空一样，“你灵脉恢复了？是不习惯？”
玉穗不答。她甚至都没听见。
观火伸手探上玉穗的额头。
总算，一股稍暖的气流慢慢融进来。玉穗大喘了一口气，“呼——”
冷得发僵的神经开始回暖。她好像能听到体内细微的爆裂声，好像是很多僵硬的地方被舒展开。舒展的感觉越来越强。玉穗不禁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就像沉进层层叠叠的柔软云层，每一个角落、每一条神经，都像被轻盈的春风拂过，让这具身体在沉睡中复苏。
玉穗睁眼，看见了面前的余观火。
她正搭着自己的手，检查灵脉恢复的状况。玉穗隐隐能感觉到她指尖的微微灵力：“你也恢复了！”
“对。”余观火点头，“你现在如何？”
“应该是好了。”玉穗张了张手，熟悉着自己久违的身体，“刚刚真是太冷了。”
“嗯，你的灵力，非常冷，很奇怪。”余观火微微皱眉，“而且……你好像没有内丹。”
内丹？玉穗审视了一番自己的身体，确实只能感觉到一股股顺着灵脉流动的灵力，但没有圆丹。
“这很奇怪？”
“我确实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余观火双手交叠，“不过你的灵力还是很强大，灵脉畅通，人看起来也没事。”
金龙也绕着她转了一圈，“我觉得她挺好的呀。”
“嗯，可能因为我原来是个凡人吧。”玉穗摸了摸龙头，才想起余观火：“你呢，有没有什么异常。”
余观火勾起一抹冷笑，“我很好，我可太好了。”
楼中的女修们在一个个地偷偷恢复灵力。玉穗发现，只有自己恢复得特别慢，其他人，都是涂好后当天就起效的。真是奇怪，明明她是龙眷者，但消化龙母髓却需要更多时间。
女修们恢复灵力是极易被嫖客们发现的。因此，从前天开始，女修们就尽量不再接新客了。修为低的，直接用煞气控制住，让他们晕倒在房间里；修为高的，尽快送走——好在也就一两个，她们互相掩护，尽量把起事前的准备做到最好。
二楼那边的男人们倒是无法控制，因为凡人姑娘没有这个能力。不过那边几乎都是修为一般的二世祖光顾，无需担心。
余观火有了灵力，开始自己闪来闪去，为女修们一一查看灵力恢复的状况，以及除煞。之前提过，女修们用煞气控制他人，但煞气混入灵气，总归不好。以前她们没有恢复灵脉，那就罢了，现在灵脉一通，煞气也会进入循环，需要及时清除。
她感觉余观火就像个大夫一样。没想到余观火点了点头，“我当时主修的灵药。”
她的形象实在和玉穗想象中的医者差了不少，感觉更像个魔头。余观火听她这么说，倒也不反对：“灵药，不光能救人，也能杀人。”
她还带了点兴奋：“等我除完煞，你就等着看死人吧。”
余观火这样的状态还不是唯一。岳凌、赵青稚、还有四楼的马卓颐和秋菡，全都跃跃欲试，甚至开始畅想玉春楼一片血海的样子。
想要毁灭的欲望过于迫切，余观火以极快的效率除完了煞。二楼的嫖客被女修们偷偷打晕，咏敏陪同凡人姑娘进了金顶避难。整个楼比平时安静不少。
管事们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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