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害怕刺激到我？”马月不自觉的提高了音量，“我知道有些人的起跑线我拼一辈子都追不上，这就是现实，没什么好抱怨的，我不仅身体强壮，内心也十分强大，你不用顾忌太多，毕竟能交到说实话真心话的朋友可不多。所以，说点值得分享的事儿吧！”

        志高有点惭愧，她一直没变，还是爱笑的坚强女孩儿。志高拿掉了顾忌，说起了厉害又爱美食的于老师，立志打破律师之家要当厨师的同桌，家里开大饭店却瘦得跟猴儿一样的祝雷。

        马月很乐意听到这些，尤其喜欢听他分享，就像阴暗地牢里的一束阳光，封闭空间中的一阵清风，被噩梦魇住时的一声呼唤。他是漫无尽头道路上的救赎，要紧紧追着不能放手。

        马月似乎想起了什么，她说：“你认识徐家丽么？”

        提起她，志高还是心有余悸，他清了清嗓子，回答：“碰到过几次，我们坐同一趟车回来的，她让我带了本习题给你。”

        马月察觉到他的不自在，便替徐家丽说好话：“她脾气差，说话直，但人不坏。”

        志高勉强点点头，“对，说话真的很直接。”

        “因为说的含蓄了，没人愿意听她唠叨。”马月为好友辩解，就像有些人是主角，有些人是配角，而配角想搏点存在感，只能干点出格的事来，自己和她其实是一类人。

        马月十分善解人意，怪不得徐家丽一直替她说话，当然，这也是吸引志高的地方。

        “夜深了，我送你回家吧？”

        “好。”马月没有推辞，她愉快的答应了，她太需要一些慰藉了，那怕只有30分钟。

        昏黄的路灯下，志高推着她的自行车，一路沉默，马月走在他身边。

        马月知道，他们不是一切尽在不言中，他是无话可说，以前不爱说，现在更不爱说。他不说，我来说。

        “又快考试了吧？”

        “嗯，下周二。”

        “紧张么？”

        “还好。”

        “一班的任真真还记得么？”

        志高回想了一下，“那个自来卷女生？”

        “对，不知怎的，和一个校外的混混好上了，心思不在学习上，成绩一落千丈，把她爸妈急的，跪求老师教育她，让她回心转意，你是没看见，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可怜天下父母心啊！”马月也是很惋惜，那么灵光的脑子，怎么就迷失了呢？

        “挺可惜的。”志高想起她了，物理经常得满分。

        马月附和，“是的，所以老师严打早恋是十分正确的。”

        志高听得她话里有话，但看她样子又像是就事论事。

        “徐家丽说你是咱们县中的骄傲，给了她班上叫陶奇的同学一个教训？”

        志高谦虚地说：“都是同学，一个学校的，应该共同进步，一致对外。”

        “他有个姐姐跟你一个班？”

        “是，叫陶淘，他们是龙凤胎。”

        “听说他们差别很大？“

        志高笑了，“对啊，成绩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听说她经常跟你一起吃饭，肯定很愉快吧，我看你都胖了。”

        志高不好意思，“哪有，如果有的话也是压力肥。”

        志高的推脱让马月内心有些苦涩，她了解他，一般谈到某个人，无论男女，基本上客观，口头上捡不伤人的话说。今天的言辞闪躲，明显不想多谈。徐家丽嘴那么毒的人评价陶淘，几乎没有坏话：一朵自由开放的花儿，被周围的一切美好包围，她要是向谁招手，没有人能拒绝。

        志高也不例外吧。

        也许当初应该挽留他，不该说什么人往高处走把他推出去，那怕一时也好。

        是自己的走了还会回来，不是自己的终究会离开，事已至此，交给老天安排吧。记不清多少次，每当不如意不顺心感到无奈时，就说是老天的安排来自我安慰。

        “到家了，你回去吧。”马月微笑着说再见。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马月留下了眼泪，她哭泣，只会在无人的角落，漆黑的深夜。

        “以后别要马月家东西，她家情况不是太好。”志高看到姐姐在分装马月带来的鸡蛋，有点生气。

        “我当然知道，她非要留下，说不值钱不能见外，我拗不过她。”志梅解释道。

        “我下次来带两套模拟题，她家里有小弟弟，我再买点零食，就当礼尚往来吧。“

        志高提出了折中方案，大姐点头同意。

        志高临走时，志梅问他：“你跟马月什么关系？”

        “同学关系。”志高回答得简单利索。

        志梅摇摇头，傻弟弟，女孩儿的心思这么明显看不出吗？

        “路上小心点。”

        “我已经是大人了，倒是你，身边跟个人，以备不时之需，要不让妈过来？”

        “妈过来，爸喝西北风啊？”

        “天越来越冷，他离喝西北风也不远啦！”说起邓建群，志高就讽刺嘴上线，钓鱼到处跑，人都摸不到。

        “不能这样说，他好歹是爸爸。“志梅再次郑重教育他。

        “yes,madam!”志高学着电视里香港警察的样子，站得笔直。

        志梅被逗笑了，挥挥手，“赶快出发吧，邓志高同志，老乡李青芳接应不到会着急的！”

        一束车灯光，两声嘀嘀喇叭响，见证了今晚的别离。今晚的月亮很圆，月光照在水面上，像无数块碎了的镜子在反射流离的光。志高走在河边的小路上，风已经有些凉了，他裹紧了外套，路边有枇杷树，梨树，还有人家种的桃树，收获的季节过去了，它们精兵简政为来年蓄力。他也一样，寒窗苦读，直等明年夏季的爆发，在此之前，必须心无旁骛，去除一切干扰因素，其中也包括陶淘。

        如果不撒谎，他承认自己喜欢陶淘，她像只小猫来到身边蹭一下蹭一下的，软软的，痒痒的，让人舒畅，让人上瘾。如果诚实面对内心，他是有些介意的，介意她曾经对段路开也这样“送温暖”。如果说现在的烦恼，就是纠结对陶淘的态度，怕她来靠近又想她来靠近。难道这就是堂姐说的“恐怖片体验”，一边害怕的捂上眼睛一边又忍不住透过指缝偷偷看，月亮上的嫦娥，你看了也会发笑吧。

        堂姐曾经也有如月光般皎洁的眼神，可惜现在……该去看看她了。想起堂姐，志高的心就绞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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