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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结界


“希尔斯大人。”

        他犹豫了一下,唤了一声。

        希尔斯没有转身,只是微微侧头。

        “需不需要把祭品抓回来?”

        “不需要。”希尔斯淡淡道。

        他迅速恢复了冷静,声音中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没有人能够逃出神无之境。”他说。

        “可是,唤醒仪式……”

        “暂时中止,”希尔斯冷冷道,“这个胆大包天的人族竟敢亵渎源初,必须付出代价。”

        祭司们齐齐颤抖一下。

        他们知道,希尔斯大人是真的生气了。

        不管那个人族是如何挣脱诅咒之索的,他都激怒了大人,他打算动用神无之境的力量来教训他。

        那会让他经历比死还要可怕的事情。

        他们站在山顶之上,朝下望去。

        那年轻人穿过一大片祭坛之后,并没有跑出很远,便停下了脚步。

        他面前是一块空地,没有任何东西,也没有任何阻拦,但他就是停了下来。

        希尔斯的嘴角再度露出一丝笑容。

        要开始了吗?神罚!

        他知道,那祭品的面前,有一个无形的屏障,那是神无之境的边界,是源初用至高无上的本源之力制造出来的最坚固的结界,是拥有自我意识的可怕存在。

        对于任何一个试图逃离神无之境的种族,它都会给予严厉的惩罚。

        虽然具体以什么形式呈现出来,尚不明确——因为惩罚种类很多,每次都随机出现——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遭受惩罚的人一定会生不如死,巴不得早日进入冰冷荒芜的冥界长眠。

        显然,那个年轻人的行为触怒了结界,所以它出现了!

        其他祭司也摒住了呼吸,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奇观。

        神罚极其罕见,毕竟敢于反抗并且有能力反抗希尔斯的人并不多。

        自从进入神无之境以来,他们也只是见过两次而已,每一次都让他们的灵魂为之颤抖!

        在几十双道热切的目光中,黑发年轻人行动了。

        他缓缓地伸出右手,敲了敲眼前的空气,力道不算大,也不算小。

        空气扭曲了一下。

        随后,一道蛛网般的金色裂缝出现了。

        那道裂缝迅速扩大,很快便形成一扇门的形状。

        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没有雷电,没有火焰,没有万千冤魂伸出的双手,也没有一切可怕的景象。

        那一扇金色的大门就这么静静地立在那里,仿佛在邀请年轻人进去,乖顺得就像是一扇普通大门而已。

        希尔斯:“?”

        其他祭司:“?”

        苏映澄:“?”

        他刚才体会到了一股诡异的力量,从这道无形的结界上面传了过来。

        一开始,那力量满含怒气与恶意,仿佛一个拥有自我意识的怨灵从沉睡中苏醒过来,但是不知为何,那些恶意很快就消失殆尽,成了一道普通的结界。

        力量也在慢慢减退。

        然而,就在苏映澄以为它会完全退去的时候,它又增强了,紧接着又减退了,然后又增强了……

        就这么反复横跳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消停的意思。

        苏映澄在结界之前站了片刻,想不通是怎么一回事。

        作为一个入门不到一年的菜鸟,他只修行了剑法,对于术法一窍不通。何况,这还是异世界的术法,委实有点超出他的常识范围了。

        但是,总不能一直这么晃下去吧。

        身后躺着无数干尸,空气中飘荡着浓重的血腥气息,让他很不舒服。

        想来想去,他决定谨慎地试探一下,于是伸出了手,屈起手指,就像敲门那样地,用指关节敲了几下。

        当然,毕竟这是结界,不是真的门,所以他在敲击的时候,稍稍带上了那么几分力道。

        不多,仅仅是为了试探一下对方的强弱。

        就算反弹回来,也不会对自己造成严重伤害。

        结果让人震惊。

        力量消失了,大门出现了。

        苏映澄愣了一下,反而不敢动了。

        这门……会不会是陷阱啊?

        门的那一头搞不好是什么恐怖片场景呢。

        刀山火海,尸洞油锅。

        一切皆有可能。

        他为人处事向来谨慎,打定了主意,在没有弄清楚这一群人的真正实力之前,敌不动,我不动。

        山顶之巅。

        祭司天团静静伫立。

        阿鲁达向来是一个多话的人,但是此时此刻,他却没有开口,因为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实在是太……不敬了!

        这个逻辑推理过程很简单。

        这是一个纯血人族。

        就算天赋异禀,实力超群,也不可能比一个真神还要强大。

        但是,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这个年轻人却能够对抗连神祇都感到棘手的诅咒之索和神无之境的结界,那就说明:绳索和结界的力量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虽然它们以前表现得很厉害,但是并不意味着现在,此时此刻,也同样厉害。

        而这两样东西的力量都来自于源初。

        它们的力量衰退也就意味着……打住打住,不能再想了。

        那可是源初啊,万事万物的起源,整个世界的缔造者,所有神力的最终来源,凌驾于众神之上的存在——反正希尔斯大人是这么说的。

        阿鲁达看了看身边的同伴。

        大家都没说话,但是眼神不像以前那么坚定了,反而透着几分犹疑,似乎不约而同地产生了相似的念头:这个只闻其名未见其面的源初,不会是不行了吧?

        就在这时,一道璀璨无比的光柱从空中打了下来,将黑发年轻人的身体笼罩其中。

        即使是在艳阳高照的白天,光柱依然无比夺目,透着一股悠远的神圣的意味。

        希尔斯欢呼一声:“伟大的源初啊!万能的创世者啊!您终于苏醒了!”

        他的声音如此激动,以至于微微有些破音。

        他转过了身,面朝着手下的一干祭司,笑得像鲜花一样灿烂,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狂热、激情与坚定,当然,还有一丝丝如释重负。

        “欢呼吧,各位,”他说,“源初提前苏醒了!”

        啊?

        众祭司一时有些茫然。

        上一秒,他们还在质疑祂的存在。

        下一秒,祂就刷起了存在感。

        那根光柱一看就不普通,简直称得上是神迹了。

        没错,神迹!

        仰头看去,那光柱来自于高远的蓝天之上。

        那里的光芒更为耀眼,神力充沛浓郁,如同固体一般。

        他们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双眼刺痛,心脏急速跳动,仿佛要跳出胸腔一般,赶紧移开视线,不敢直视。

        希尔斯已经双膝跪地,低低地俯下身体,嘴里念念有辞,构成一种奇特的韵律。

        那是一种用来召唤伟大存在的古老语言,本该在杀完最后一个祭品之后使用的,没想到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不过还好,之前的祭品数量够多,鲜血分量够大,想必多少有点用处。而源初之所以提前醒来,定是跟这个年轻人的不恭行为有关。

        他居然胆敢破坏结界,真是一种赤果果的藐视,简直是罪无可恕,罪该万死,以至于源初亲自出手,降下神光。

        至于那道死亡光柱为何还没把他弄死……一定是源初打算留着他慢慢折磨的缘故。

        这时,天空中的云朵渐渐稳定下来,不再移动,构成一个奇异的造型。

        阿鲁达只是看了一眼,便双腿一软,不自觉地跪了下去。

        只听耳边扑通、扑通……祭司们瞬间跪倒一片。

        那云的形状,分明是一张人脸,一张巨大的,遮住了大半个蓝天的男人面孔。

        鼻梁高挺,嘴唇紧闭,双眼俯视大地,平静无波,无悲无喜。

        虽然没有特别写实,但是不知为何,阿鲁达就是知道,那是源初的脸。

        他从那双眼睛中,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威压,仿佛有无尽的岁月和亿万的河山,一起沉甸甸地压了过来。

        即使是在朝拜真神的时候,他也没有体会过如此强大的威压。

        还有一股淡淡的本源气息在空中流淌,只一缕,就让他的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心中涌现出了一股强烈的,想要痛哭流涕,跪下忏悔的冲动。

        他错了。

        他不该质疑希尔斯大人,更不该质疑源初的。

        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刚刚苏醒的源初没有恢复全部力量,暂时不像希尔斯大人说的那样全知全能,没有察觉他脑子中闪现过的不敬念头。否则的话,他将会遭遇极为可能的神罚……一想到神罚,他想起了那个可怜的祭品,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他被困在光柱之中,宛如一只微小足道的小蚂蚁,想必正在遭受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

        希望源初仁慈一点,快点搞死他,让他少受一点折磨,阿鲁达心想。

        其实苏映澄的感觉还好,没有那么糟糕。

        在被光柱锁定的那一刹那,他的双脚就像生根了一样,无法移动半步,心里确实慌了一下。

        大意了哈。

        没想到天上还有一个大boss,貌似有点实力的样子。

        他默默地运转灵力,想要抵御即将出现的攻击。

        结果发现并没有什么攻击,那光柱应该是一种不太厉害的术法,唯一的作用好像就是把他钉在原地。

        尽管如此,他仍然颇感头疼。

        只要涉及术法的问题,就不知道怎么解决,总不能一直站在这儿,站到地老天荒吧?

        就在这个时候,半空之中,一个男人的面孔出现了,以一种看上去比较唬人其实并没有什么威慑力的方式。

        苏映澄眼睛一亮。

        虽然解除不了术法,但是或许能够解决使用术法的人。

        当然,那个家伙也可能不是人。

        而且,一剑可能不够。

        ……没关系,那就多砍几剑。

        反正使用这种攻击力几乎为零的术法的人,多半厉害不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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