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禁术
精灵王的内心确实波涛汹涌，极不平静。
他在见到这个年轻人的第一眼起，心就沉了下去。
黑发黑眼，相貌精致，一上来就动手，又拥有足以伤害生命树的能力……这样的特征，只属于一个种族吧？
那个精灵族的宿敌，生命树的克星，已经沉寂千年，但是种种恶劣事迹仍然在世间流传的种族——恶魔！
虽然他藏起了头上的角和身后的尾巴，但一定属于恶魔族无疑，甚至可能是一个地位尊荣的贵族。
瞧他脸上的表情，懒洋洋的，似笑非笑，丝毫不把生命之树放在眼里。
简直恶意满满！
还有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目光多么地专注，真像是一个高举屠刀的屠夫，盯着可怜的羔羊，思索着先割哪个部位。
一想到这里，精灵王回忆起了精灵族史上最为惨烈的一幕，那些和恶魔族日夜抗争的日子。
虽然只在历史书上读到过，但是族人们的悲痛和绝望，千年之后，仍然能够感同身受。
他握紧了拳头。
内心溢满了恐慌和愤怒。
就在这时，那个恶魔笑了。
他居然笑了！
光从外表来看，那是一个纯真澄澈的笑容，像是山间的清泉和林间的阳光。
可是那笑容背后的含义，令精灵王不寒而栗。
他知道的，他在历史书上读到过的，恶魔一族惯会以外表欺骗对手。
他们笑得越是好看，就意味着心里的念头越是残忍血腥。
顿时，一股凉意充满了精灵王的四肢百骸，他忍不住后退几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大屠杀要开始了吗？
折断生命树的树枝，无疑是一种警告，也是一种示威，同时也在宣告他的身份和目的。
只是不知，整个恶魔族只派了他一个人过来？
还是说，后面有浩浩荡荡的恶魔大军？
……不，不需要大军。
众所周知，稍微有一点战斗力的精灵族人都被派去了外面，完成那件事情。留在白云乡的，只有一群老弱病残而已。
他和长老，算是唯二能打的——或许长老不算，他总是在关键时刻跑得比风还快。
这么说来的话，自己就是唯一一个能打的。
一旦自己输了，其余族人将毫无反抗之力，只能无助地倒在屠刀之下——假如他的目的真是杀戮的话。
一想到这里，精灵王简直心如刀割。
伟大的生命树啊，精灵族放弃了大地，背离了故土，都躲到白云乡来了，难道也逃脱不了悲惨的命运吗？
他的心情变幻不定，身后的翅膀也随着时隐时现。
然而，那恶魔却没有马上动手，而是说话了。
他的语速较慢，语调生硬，似乎不大熟悉大陆通用语言一般。
这更加佐证了精灵王的一个判断——这人一定是个恶魔！
只有长久避世隐居的种族，才不需要使用大陆通用语。
至于说话的内容……
呵呵！
误闯？
天空这么大，白云乡这么小，能够精准无误地误闯到这里来，也是个人才。
没有恶意？
没有恶意的情况下，就损伤了一族的护族神树。要是有恶意，是不是要毁天灭地？
至于赔偿？
你以为生命树是大白菜么，是你赔得起的？
那一片叶子上面有多少原初神力，你知道么？
你撸了满满一地！
更不用说珍贵无比的生命树枝了。
呵呵，果然是恶魔啊，讲话风格真是一如既往地虚伪！
就不应该听他说话的。
反正恶魔说什么都不重要。
如果他们喊打喊杀，那是在暴露本性。
如果他们用词委婉，那是在掩饰目的。
一句话，不安好心！
现在的问题是：他要怎么做，才能让精灵族度过这次危机？
精灵王的脑子急速地转动，思考着各种应对方案，然后郁闷之极地发现，实力差距摆在这里，不管是采取哪种计划，都无法让精灵族全身而退，除非生命树能够支楞起来——但是很明显，这个最大的靠山现在不一定靠得住。
既然如此……
精灵王的目光变得坚定。
那就让他这个一族之长流血牺牲吧！
只要能够保全族人，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这是他身为精灵族族长的责任和使命！
他的脸上竭力保持平静，身体里面却在积蓄神力，试图找准机会，发动致命的一击——伊赛德的怒吼！
用通俗一点的说法，就是：自爆！
那是一个叫做伊赛德的古神创造出来的法术。
也是每一个强大的生灵被逼到绝境且放弃活路之际所采取的禁制之术！
在神域大陆上流传万年，但是使用次数寥寥无几。
即使是真神，都不敢轻易动用。
原因很简单，副作用太大！
一般来说，真神级别的存在，不会彻底灭亡。
哪怕身体被砍成了碎片，哪怕流干了最后一滴血液，也有各种各样的法子保住性命。
实在保不住身体了，也能保住灵魂。大不了去往地下的冥国，住上一段时间。休整之后，又能获取新生。
然而伊赛德的怒吼不同。
一旦启动了这种禁制之术，身体连同灵魂将在一瞬间化为灰烬。
这个过程不可停止，不可逆转。
在那之后，不管是何等强大的存在，都将永远地消失在天地之间，再也无法复活。
当然，也有另一种说法，说是灵魂燃烧之后的余烬不会消散，而是会前往一个地方，永生永世地遭受禁锢和折磨，无法解脱！
那里，比终年潮湿寒冷不见天日的地下冥国还要恐怖得多！
精灵王哆嗦了一下。
真神都是那样的下场，何况他呢。
但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就算真的要遭受那种可怕的后果，他也认了。
因为只有这一种禁制之术，才有可能重创那个恶魔，为其他族人争取逃生的时机。
他无路可退，只有背水一战！
对方又说了一句什么话。
他没注意听，也没兴趣听，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个年轻恶魔的一举一动，寻找着发动攻击的时机。
那人说完这一句话以后，就闭上嘴巴，似是无奈地抿了抿嘴唇。
然后歪了歪头。
接着垂下眼帘。
又叹了一口气，情绪出现了明显的松懈……
就是现在，就是这个瞬间……
生命树啊，历代祖先啊，保佑我吧！
精灵王用尽全身力气，以最快的速度扑了过去，像一道划过天际的闪电……
他要紧紧地抱住那个恶魔，然后发动伊赛德的怒吼。
那样一来，他就来不及躲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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