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章 魂魄移位
对于那日绿面魔君将她虏走一事,白仙柠的记忆已有些模糊。
她的心性大约有三分先天遗传的踏实性,亦有七分遗传的挑剔性,因着挑剔的本性所控,大部分事情她其实都不大瞧得上眼,最大的兴趣都放在了研究药理一事上,对于生活细节研究不深刻,因而时常反倒活的比较糊涂。
若是一件奇事在心里搁置久了,她多半会选择性将它遗忘,因觉得与自己大致没什么干系,研究起来颇觉累心,不如去采几株草药更能使她感到心满意足,因而并不会想着将每件事都追根究底刨问个清楚明白。
所以在魔殿上,她也习惯性的没有深思绿面魔君言语间的名堂,搞不懂他究竟要对她做什么,待她终反应过来时,已是个更加糊涂状。
她的记忆前半截糊涂是因被虞阑珊下的那味后劲十足的迷药搞得有些神志不清,加之她在魔殿上与绿面魔君一番周旋很伤脑力,纵有些理不清的思路也都集中在了对白枍神身份的揣摩上,所以并不曾得来闲心担忧自己的处境。
后半截糊涂,却是因绿面魔君不晓得对她施了什么迷魂怪术,让她忘却了自我。后来回忆起来,那件事隐约是在一座极寒的密室中发生的。
密室周围是凹凸不平的冰石,场内干冷空荡。中间摆放着一口半丈长的水晶棺,棺内躺着个身穿婚服的女子。
适才瞧见那张面上浮着冰渣,苍白色的脸,她的身体陡然一僵,感觉有一股莽撞的力量侵入了她的脑部,意识仿佛突然被封存在了千年寒冰里,继而便是疲乏的困意一波一波袭来。
再之后的事,她已非她,自也就不晓得自己究竟是谁了,昏迷前只听来一句自夸:“本君这厢移魂术经年未用,所幸并未手生”。
她再次醒来是被颠醒的,头磕在一顶红灿灿的轿壁上,她抬手抚额时,在一片刺目的红色中瞧见自己体态妙俏,模样竟是个二八芳龄的女子。
罕纳的望见自己身穿一袭彩线绣制的九色蛇嫁衣,装扮好似个出嫁的形容。艰难的撑起手肘拉开轿帘,那厚重的金钗服饰压的她实在难以喘息。
外面曲艺人一首《百鸟朝凤》吹的是热烈喜庆,轿撵随着锣鼓的节奏左右摆动,她方才便是这么被颠醒的,直颠得她头晕脑胀,迷茫的如坠进了梦境里。
记忆……她的初始记忆便是从这段曲调欢快的红装轿撵上切进来的。
脑海里似被乱刃搅碎了重新组合在一处,她费力且迷茫的将目光投向远处,见得帘子外面白茫茫一片,却瞧不见街头人海,也瞧不见栏亭古楼,更不知载着自己的轿子要去往何处,周围飘渺的环境如同颠簸在无边的云雾里,唯有那首欢快的曲子吹得格外刺耳。
越过满天白光织成的玄界,轿夫们将她抬进一座黑瓦黑墙的宅院里,视线这才渐渐清明起来。
她抬目从网纱盖头中眺望过去,见一位红装绿面的男子喜悦的将她搀扶下轿,面露紧张道:“遗落,慢着些,慢慢走”。
她不晓得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内心犹如个无根的浮萍,脑子里白茫茫一片,仿佛塞了团棉花,对他叫出口的这个名字感到很是陌生。
她抖着手搭在他粗壮有力的胳膊上,如同迟暮老人那般脆弱,在他的牵引下缓缓走下轿撵。
春风佛过,白茫茫的天边洒下一道光芒投在身上,她眯起眼睛,好似个病去如抽丝的状态,铺在院里丈余的红毯也觉是个漫漫长路,让她一步步走的很是艰辛,须得将身体大部分的重量都倚靠在绿面男子身上才能勉强迈得动步伐。
他瞭望眼前簇簇红色布景,扶握着她的手跟腰感慨道:“遗落,这是本君当初许诺给你的婚礼,今日总算是修得圆满了”。
院里栽种的曼陀罗花吹佛出的幽深香气一缕缕钻进鼻腔里,香气过,满脑皆是懵懂。
她如同个偶人般任由他搀扶进殿堂,一众奇形怪状的人物恭迎上来,七手八脚扶着她与绿面男子拜了堂,众人吆吆喝喝的声音近在咫尺却似从天边传来一般,让她感受不到半分真实性。
直至踏入洞房时,绿面男子才得空陈情,报上自己的姓名,并简单与她说了一番事情的缘由。
他说是自个姓翟名赴,自小与她青梅竹马情深似海。多年前因一场意外俩人双双昏睡了上万年,他先她一步醒来,而后寻了各种办法救她,近日觅得良机,才使她得以重生,夫妻二人能有今日重聚实乃天地造化的功劳。
她愣怔的听他解说二人从前如何恩爱,譬如她之所以灵魂沉眠万年,便是因情义万仗的替他挡了神域主的一掌杀招。此间情怀着实感人,奈何她现下却不能对那份情怀感同身受,思绪陷在混沌中理不出个头绪。
实则她觉得与翟赴成亲,倒也说不上哪里不好,她看的出来翟赴对自己确然情义深重,虽自己当下不能回应他,心中却还是存了三分感动之意。
怎料她这厢感动还未在心湖中酝酿出些许波澜来,便见从门外飘进一位紫衣佳人。
她方才进屋时从镜子里晃了眼自己的容貌,察觉竟是与那紫衣佳人生的一般模样,不过是她这副半身不遂的姿态,万万比不上对方心思灵透。
此后三人间展开一场情感拉锯战,实则从头至尾,她好似个旁观者,并没有真正参与其中,却是听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原是那翟赴风流,得来她们姐妹二人同时垂青,姐姐妹妹一个也舍不得放弃,遗落为表自己情深意坚,替他挡了一掌死劫,而翟赴自五年前醒来,心中既怀念姐姐遗落为他奋勇赴死,身体却又空虚的投入进了妹妹遗辛的温柔乡中。
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这厢遇上妹妹遗辛大闹洞房,这春宵一刻便宛如流光星陨,眼看进展不下去,翟赴一咬牙答应今夜前半夜先陪伴遗辛,待后半夜再与她行夫妻之礼。
妹妹遗辛之所以顺利抢走她这个姐姐的新婚夫君,是因途中被她捉来一个八岁的小女孩,扬言要毁了那小女孩的肉身。
她不明就里,只觉与那昏迷中的小女孩好似神魂相合一般,当遗辛尖利的指甲掐进小女孩颈部时,她竟也觉得颈部阵阵生疼,再见小女孩被掐着脖子狠狠蹂躏,结果她半口气喘不上来,一张脸涨的紫黑,险些重生复死。
翟赴瞧着没法处置这桩棘手事,便愧疚的安抚了她几句,起身与遗辛一道走了。
他随遗辛离去后不久,耳畔忽听得天际传来阵阵厮杀声,那声音一声比一声清晰,她爬靠在窗前竖耳细听,仿佛听见遗幸悲惨绝望的尖叫声戛然而止,随之响起翟赴悲愤的诅咒声:“白枍神,我与你新仇旧恨,不共戴天”。
声音消失的间隙,刹那间,天地仿佛被撕开道雪亮亮的口子,白茫茫的光如同消散的雾气般被卷灭一空,结界破洞中猛的钻出只威风凛凛的白虎,虎啸震天,瞬时威震八方。
随着白光结界被破,她的记忆好似泄洪般一股脑钻进脑海里。
适才回想起来,她是白仙柠。非是什么与翟赴情深似海的狗屁遗落,地上孤零零躺着的小女孩便是她的原身,看情形,她被那魔神翟赴坑害的着实不轻。
灵台方清明片刻,便听得胖丁急切道:“主人,仙柠的魂魄被移位了”。
她听得这道熟悉而担忧的声音顿觉满心安慰,原来白枍神果真赶来救她了。
实际上她先前并不敢肯定他一定会冒险来救她,但见翟赴那副怂样,加之他应下取回族人魂魄一事,心里想着,便是捎带脚的也能将她给救出去,是以,她虽被翟赴坑的悲惨,神情间的欢喜却要比惶恐更为浓烈。
黑暗里一道洁白的光影朝她快速奔来,到得面前时并没来的及看她一眼,便似一阵风般抱起地上的小女孩,速度快的使她捕捉不清他此刻的面部表情,还未从怔愣中回过神,身体就被他投下的一道青光术法贯穿进来。
顷刻间犹如猛兽嗜魂,她身体疲软的倒在地上,体内魂魄被快速抽离,意识涣散中,迷迷糊糊听来他一句柔声呼唤:“仙柠,跟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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