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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4 不得已


394

        贵妃轻轻推开他,看见的是他深如古井般的双眸。

        他的眼晴很漂亮,是少有的清澈明亮,一看便是心思单纯善良的人,睫毛比她的还要长还要翘,像个小蒲扇,忽扇忽扇的。

        而他的眼睛里,只有她。

        她明明知道的,可是下意识的还是选择了最符合自己利益的决定。

        柴榕被她推开,心一下就慌了:“不,我只想……和阿美在一块儿。”

        他想起他偶尔耍赖时,阿美总是无奈地冲着他笑,最后还是会牵就他,便伸出手扯着她的胳膊直摇晃:“阿美,你别生气,我就是想保护你。想让自己变强,让谁也伤害不到你。”

        “爹和我说,拳头解决不了所有问题。”

        他想了很久,的确是的。

        就像那个找揍的柴银杏,她仗着是他姐,才会一次又一次的逼迫阿美妥协;还有欠揍的秦王世子,每次和他沾上边儿,都把阿美吓的不轻,偏偏人家有权有势,打完还不算完;还有曾经当着他面就敢骂他活王八的周显荣,顶多揍一顿也了事了,他那嘴想是不会闭上。

        这一桩桩一件件,无非缘于他不够强大。如果他足够强大,他能回击的就不是只有拳头。

        贵妃笑了,“我没有生气。”

        因为赶路她身上出了薄薄的一层汗,她长长舒了口气。好了,她也努力了,赵诚坑也坑了,她也知道其实即便堵到了他,也未必就能将户籍改回来。

        朝廷的户籍制度不是儿戏,改为军籍还有情可原,柴家本来就是无辜被牵连,可是才改一天就再度改回去却未免儿戏。

        哪怕赵诚是个大老粗,顶着真性情在小皇帝那儿颇有脸面,到底也是在官场几十年,不会真傻到落下这样的话柄。

        这,或许就是天意?

        “要不,我们私、奔吧?”柴榕只知道阿美看起来并不高兴,便提议,“等我替阿美出口气,把陈虎再揍一顿,咱们就走。”

        “我会打猎,能养活阿美。”他兴致勃勃地道,居然说着说着就当了真。

        “到时候咱们找个青山绿水之地,我挑水来我种田,我再教木墩儿功夫,我们爷俩儿保护你!大不了,管他是秦王世子,还是什么世子,大不了打完就跑。”

        贵妃忍不住笑了。

        这一笑仿佛春风化雨,眉眼泛着柔光。

        她倒真希望何时有这么逍遥自在,可惜人生往往就是一个坑接着一个坑,小坑外还套着个大坑。例如赵诚,半点儿力没借上不说,反倒是让他给坑了——

        而最让人憋屈的是坑主指不定还不认为这是个坑!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叹,轻轻握起他的大掌。他手上的温暖立马就温暖了她,“我们走一步算一步吧。”

        她拉着他走下台阶,每走一步,也只是更坚定的看清面前那条无路可选的路而已。他们唯从善如流而已,这便是生在这世上的种种不得已其一罢了。

        明日巳时(早9:00至11:00)开堂,而明阳城卯时(早5:00-7:00)末才开,若是第二天一大早赶去永安县,时间上难免来不及,贵妃索性当即坐着马车又回了永安县,随便在县里找了个客栈住下。

        贵妃名下虽有个儿子,可却是个实际上三十多岁的老男人的灵魂,以至于贵妃来来去去潇洒的很,竟从未想到过给家里传个信儿。

        木墩儿本人自是不以为然,从家里唯二的两个婆子那儿轻易就探听出原委,虽然只是零星的只言片语,大抵他还是知道是因为兵役一事。

        他本是现代人,华夏人想要当兵还要去报名,却不是人人都能去得上的,若生在贫苦之家那还是不错的选择。他上学不多,却也从少有的几个看过的电视剧中知道古代是有抓壮丁这么回事的——当然,他爹那是非一般的壮!不被抓才奇怪。不过,上有柴老爷子故交赵巡抚,下有二百五的杭玉清,木墩儿是不担心的。

        只是他不担心,俩婆子却担心,不过担心的却是他。

        “你说这要是真抓走了,可咋办,咱少爷还这么小。”

        “少爷小归小,却早慧,将来是个了不得的……你看人家那沉稳劲儿。”

        “再早慧,家里总归要有个男人,没男人的日子不好过,我就是啊,要不我能出来给人家当婆子伺候人吗?”

        “说的是,再怎样有个男人是好的,咱家那老爷你说……才好几天,就让人要给抓战场上打仗。还不如以前傻着呢,那么高的个子往家里一杵也让人不敢轻忽啊!”

        ……

        你们嚼舌根敢不敢再小点儿声!

        木墩儿有条不紊地抄完了一篇千字文,这是贵妃布置给他的任务,前世大概一年他都写不了这么多字,真是难为死他老兄了。

        直到吃完了晚饭,天色全然黑了还不见贵妃二人回来,他这时才道不好。

        但凡事了贵妃没个不赶回家里的,她那人矫情,在外各种念叨嫌弃的……

        柴榕再不济,起码是一身的功夫,鲜有敌手。一般的肖小动都不敢动他们,真有那不开眼的,怎么也会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于古代之事,他知道的并不多,可也知晓战争的残酷。如果柴榕真让人抓了壮丁,还不知给他们造成什么样的变故。

        木墩儿有心事,这一夜睡的并不安稳。姑且不提,只说贵妃那边起了个大早,犹嫌时间充足,还拉着柴榕去离客栈不远的一处摊位吃了碗羊肉汤。

        昨晚后半夜下起了雪,直到天光大亮还没停,地上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雪。

        贵妃望着行色匆匆的行人,心满意足地喝完最后一口羊汤,整个身体暖融融的。正待叫来老板结账,只见从东面呼拉围上来一群人,有老有少,个顶个儿手里攥着家把式儿,有拿锹的有拿棍的,还有拿扁担的,口里急呼:

        “在这里,在这里!快围上了,别让他们跑了!”

        “姓柴的?”为首一个四十多岁的壮汉问。

        有手欠的甚至不等有人回话,一扁担就朝贵妃砸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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