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
“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新贴绣罗襦,双双金鹧鸪。姐姐可真真是越来越美了呢。”我靠在窗下看银燕梳妆调笑道。银燕和玉莹都是贴身伺候沈浩钰的丫鬟,玉莹年长一些,办事稳重;银燕比我大不了几岁,性子较为活泼,我与她也相处得比较欢快。
银燕随手拿起一支小发簪朝我扔过来笑骂:“林恩你这臭小子,爷不在你就无法无天了是吧?赶明儿爷回来,非得告你一状,让爷好好修理你。”沈浩钰跟着庆王出门好多天了,我这个所谓的“贴身侍卫”依旧只是在秋枫苑贴身,感觉我实际上只是帮他看秋枫苑一样。与八年前相比唯一不同的是由于最后还是没有找师父给我,便有齐先生偶尔教教我武功,如今他们都不在,又是我一个人逍遥。子诺比我命好多了,沈浩钰允许他去找江鸣,这几年来实际上江鸣也是子诺的师父了,他和江鸣宋之烜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比我多多了。
“你也就说说吧,哪次小王爷回来修理我了?姐姐你就跟玉莹姐多学学吧,怎么每次出去都不带你呢?”我不怕死的说。沈浩钰出门,偶尔会带上玉莹,银燕和我的命差不多,很多时候就我俩守在这里,两人自是比别人亲近些。秋枫苑还有一些其他的杂役,虽然我没有什么阶级概念,可他们自觉得很,几乎从不跟我们说多余的话,现在诺大一个秋枫苑,只剩我们两个扯嘴皮子了。
银燕收拾妥当走出屋子,一把拎过窗户下的我,指着我鼻子说:“好意思说我,怎么不看看你自己呢?哼,你见过哪个贴身侍卫是想你这样跟的?”
“好姐姐,这也不能怪我啊,他自己不带我出去!”我委屈的说。
银燕冷笑一声:“爷敢带你出去吗?就你那三脚猫的几手功夫,别说保护爷了,让人瞧见还不笑话了庆王府去?”
“切,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的原因,正经师父不给我一个,也不让我跟江师父去学。”想起来就郁闷,也不知道沈浩钰养着我这号吃白饭的是干什么,如今子诺的身手都很好了,害得我还要向自己的弟弟学,真是丢人。
银燕扯过我道:“别抱怨了,爷他们决定的事自有他们的道理,跟我去摘菊花吧,再过段时间可就谢了。趁现在摘一些,等爷回来给他泡茶喝,说不定玉莹姐还能做菊花糕给我们吃呢。”
听到菊花糕,我的唾液腺马上大功率启动,玉莹的菊花糕那是做得一绝啊,王妃都让人请玉莹过去做。
跟着银燕来到迷月湾附近的花圃,很多花树现在都是光秃秃的,只有一片菊花开得绚烂,如华丽的锦缎流苏,却又洋溢着淡雅的气息。采下朵朵盛开的花,指尖也沾染了那淡雅的香气,心中一片柔软。身着男装,做的却是这女子的事情,或许相处的时间太久,银燕也未曾觉得有何不妥。
银燕边摘花边和我说笑:“以前听你唱过一首关于菊花的歌,好像还蛮好听的,再给姐姐唱唱,瞧现在多应景啊。”
“姐姐想听林恩唱便是,日后寻着姐夫,两人过小家时姐姐也唱唱,让姐夫惊艳一下。”我笑着说,一边不忘记跳开一点,免得被她打着。
两人就在花圃里边跑边闹,银燕追不着我,气得直跳脚。
闹了会,见今天的菊花已经摘得差不多了,银燕便拉着我去湖心亭休息。银燕把花篮放在石桌上,再一次拣选了一下摘下的花朵,我随意坐在栏杆上任风吹着面庞。
深秋的风本是有些干冷,可能从湖面上带来了些水汽,吹在脸上竟也挺舒服,把刚刚一阵跑跳闹出来的热汗也带走了。我闭着眼睛享受的说:“银燕姐,你不是想听歌吗,现在唱给你听可好?”
“唱吧,都已经被你取笑了去,不听岂不是亏大了。”银燕的声音懒懒的从耳后传来。
“那你可要听好啦,我只教这一次了。”我清清嗓子说,回忆一下便唱了起来:
“你的泪光柔弱中带伤
惨白的月弯弯勾住过往
夜太漫长凝结成了霜
是谁在阁楼上冰冷的绝望
雨轻轻弹朱红色的窗
我一生在纸上被风吹乱
梦在远方化成一缕香
随风飘散你的模样
菊花残满地伤
你的笑容已泛黄
花落人断肠我心事静静淌
北风乱夜未央
你的影子剪不断
徒留我孤单在湖面成双
花已向晚飘落了灿烂
凋谢的世道上命运不堪
愁莫渡江秋心拆两半
怕你上不了岸一辈子摇晃
谁的江山马蹄声狂乱
我一身的戎装呼啸沧桑
天微微亮你轻声地叹
一夜惆怅如此委婉
菊花残满地伤
你的笑容已泛黄
花落人断肠我心事静静淌
北风乱夜未央你的影子剪不断
徒留我孤单在湖面成双
菊花残满地伤
你的笑容已泛黄
花落人断肠我心事静静淌
北风乱夜未央你的影子剪不断
徒留我孤单在湖面成双。”
有多久没唱过没听过这首歌了,久得好像是上辈子,也的确是上辈子了。心里微微有些感触,情绪不免有点低落。
“这样的歌,我只想听,不想学。”银燕轻声说,我听得不解,转头疑惑的看着她,却见亭内不知何时已不止我们两个人。
“林恩见过小王爷。”我赶紧从栏杆上跳下给沈浩钰行礼。
银燕被我惊得转身,看见沈浩钰和齐先生站在那,也赶紧请安行礼。
沈浩钰叫我们起身,自顾自的坐在了石凳上。如今的他已长成一个翩翩少年郎,玉冠紫袍更是衬得整个人贵气十足让人不敢逼视的同时又不舍得移开眼。
“怎么,也就是一个月不见,林恩不认得小王了吗?”沈浩钰随手拿起一朵菊花,笑着问我。
我赶紧收回略带花痴的眼神道:“林恩是想从小王爷脸上看看这趟出门是否顺利。”
“那你看出来了吗?”
“小王爷精神极佳,想来是不错了,只是面上稍有风尘,辛苦应该是有一些的吧。”我说着一些废话,出趟远门肯定是累的,看他心情不错事情自然是办得顺利咯。
沈浩钰不可置否的轻哼了一声。
“刚刚的那首曲子挺别致的,以前也没听过,叫什么?”沈浩钰问。
我答道:“叫菊花台,是娘亲教的。”
“你娘亲教了你很多东西啊?”沈浩钰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凡是我无意透露出来的他们以前没听说过的我通通推说是娘亲教的,这个借口他听得太多了。
我除了说是还能说什么。
沈浩钰让我和银燕退下,估计他和齐先生有什么要谈了,以前他很少到这边的,今天是怎么了?
颐心斋里玉莹正在整理沈浩钰外出带回来的行李,银燕见状马上上去帮忙说:“玉莹姐路上辛苦了,先去歇歇吧,这里给我来收拾就好了。”
在外面颠簸了一个月,玉莹脸色满是掩饰不住的疲惫,毕竟是女孩子,哪能和沈浩钰他们比呢?听见银燕如此说,玉莹也不推辞,放下手里的东西就出去了。
我帮着银燕把一件一件东西分类摆好,银燕就抱去柜橱里,不多时也忙完了。
“爷这次出门带回来许多小玩意儿呢。”银燕看着桌子上没放进去的一些玉器饰物笔砚之类的。
我笑笑,很多都会送人的吧。
晚饭过后,果然不出我所料,沈浩钰亲自选出一些礼物包好,让银燕和玉莹给王妃、郡主和小姐们送去。沈浩钰和十二岁的云若郡主都是庆王妃所生,因为是嫡出,所以有封号;其余三位侧妃各育有一女,二十岁的云容、十七岁的云月和十三岁的云裳都只被称为小姐,云容前年已由皇帝指婚嫁给了西北封地的坤山侯世子。可怜我在庆王府这么多年,愣是一个女眷都没见过,传说中云容和云裳可是美得不行啊。
我兀自站在一旁悄悄发泄心里的不平,头上冷不丁被敲了一下,抬头看竟是沈浩钰,手里拿着柄白玉萧,刚刚他不是拿萧敲我吧?那他也太不爱惜了,看上去材质工艺那么好的萧。
沈浩钰眯着眼睛问我:“发什么呆?”
我晃晃脑袋郁闷的说:“在想银燕和玉莹又可以去见美女了,我在这里这么多年却一个也没见过。”和沈浩钰相处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越来越不怕他了,他也从没为难或苛责过我,名义上是侍卫,其实我什么事都没做过,反而挺享福的,我想沈浩钰多半只是想找个年纪相当能陪他的人,偶尔看看我笑话,这样家庭里的孩子寂寞啊。至于他不让我出秋枫苑的原因,我后来猜测他是怕我被王府里的人污染了,像现在这样干干净净的,他和我说话也轻松。想出这些原因后我在秋枫苑呆得就心安理得多了。
沈浩钰笑道:“原来是这些啊,林恩也快长成人了,想想也情有可原。”
什么啊,我是纯粹的出于对美好事物的向往,这家伙的思想这么就这么成人化呢?想那么多。我不屑的撇撇嘴角。
沈浩钰见我不赞同的样子,也没再在这个话题上多说,把玉箫递到我面前说:“给你的。”
闻言,我惊讶的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说:“给我吗?好像挺贵重的样子。”
沈浩钰把玉箫塞到我手里道:“给你就拿着,以后别偷偷吹我的了。”
我的脸腾的红了,他怎么知道我偷偷吹过他的萧,每次偷吹不都是趁他不在的时候吗?肯定是有人打小报告的。不过这小孩心肠还不错,知道我爱萧就送了我这么好的萧。
我把萧放到嘴边吹了几个音,音质很好,欢天喜地的谢过沈浩钰。
正准备告退的时候,沈浩钰又突然说话:“你在这院子里呆得也太久了,以后我出去,能带你就尽量带上你,你也该见识见识了。”
我听得眉开眼笑,今天是什么日子啊,这么多惊喜给我,回头要好好看看黄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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