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邻居

经过了一天的奔波，刘勤早已经累得浑身无力了。她回到家里，洗了一个热水澡，出来就开始做饭。她拿出勺子，习惯性地从米袋里舀出了两勺，倒进盆子准备淘米。这一串动作，她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母子俩人能吃多少米，她闭着眼睛都能不差毫分。当她准备往里面接水时，她才意识今天儿子不会回来吃饭了。她扭头朝着儿子房间的门望了望，面带微笑地摇头，把盆子里的米又舀出去了一勺。

        儿子在家里吃饭的时候，她即便再累，都会多做两个菜，让儿子能够吃好。儿子住校了，她吃饭也有点将就了，只是随便炒了一个青菜，就端出来开始吃饭了。以往的饭桌上，她和儿子总是欢声笑语的，没有儿子的日子，她并不习惯。吃着饭内心还是略有悲伤的，她还是习惯性地往对面看看，以往抬头就能看到儿子狼吞虎咽的样子，而现在抬头只是看到了空空的桌椅。

        这顿饭刘勤吃得十分艰难，饭菜是什么味道？谁知道呢，她唯一知道的，是现在她很想儿子。

        吃完饭，刘勤收拾完餐具之后，躺在沙发上睡了起来。睡梦中，她仿佛听到了儿子回来了，还喊着：“刘勤，我回来了，好饿啊！”

        刘勤睁开眼，揉了揉眼睛，发现这是梦。她起来走进了儿子的房间里，环视四周，漆黑一片，她并没有马上开灯，站了一会儿之后，才缓缓把灯打开了。看着床上团在一起的被子，还有乱糟糟的桌子，她才想到今天早上走地着急，并没有给儿子收拾屋子。把床铺好了，她希望用这种方式，随时等待着儿子回来。她走到儿子桌子面前坐了下来，看着桌子上还摊开的书，心中不由一阵失落，脑子里想到的都是儿子写作业时，她拿着水果进来，被儿子推出去嫌弃打扰自己学习。

        十八年了，这十八年来，儿子从来没有离开过她身边，她怎么能够适应呢？她一边想一边帮助儿子收拾着桌面，想着想着刘勤的眼睛里竟然流出了两行清泪，她擦着眼睛努力控制自己，可是这个时候的眼泪又如何能够控制的了呢？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拿着儿子的书紧紧抱着放在自己胸口，她嚎啕大哭。刘勤现在才发现，不是儿子离不开自己，而是自己离不开儿子。

        这样过了几分钟后，刘勤才稍微平复了一些。走出了儿子的屋子，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睡觉。一夜相安无事，到了早上当她还在做饭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门铃声传到了耳畔。刘勤带着围裙走出了屋门，穿过小院时门铃还在摁，她随之说着：“来了来了，别摁了，这大早上的”，一开门之后发现隔壁的男主人，刘勤脸上带着意外，也有点不安：“你………有事吗？”

        男人并没有看刘勤，而是一边瞧着自己家门的方向，一边不安地说：“长话短说，你院子里的花长得太茂盛了，花秧子都拖到我家里了。昨晚张勤跟我念叨了一晚上，非说要把你的花给毁了，还要找你来吵架呢”，听到男人的这话，刘勤回头看了一眼院子里的凌霄花，确实已经顺着墙攀援到了隔壁。“所以啊，你赶紧给收拾一下吧，别让张勤真的来找你吵架，影响不好”，男人说话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似乎害怕别人听到一样。

        饶是如此，一墙之隔的院子里，还是传出了一声略带刺耳的女人声：“林振东，别狗改不了吃屎啊，又去勾搭这狐狸精啊，你现在还真的不挑啊………寡妇都不放过………”

        和这个女人吵架的场景，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刘勤早就已经习惯了。她原本想忍下来的，可是听到那女人说出的“寡妇”二字，触动了刘勤内心的神经，她朝着女人说话的声音，毫不犹豫地回：“寡妇也比有些人有魅力，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是什么德行”。

        "你你刘勤你等着，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刚才只听到了女人的声音，并没有见到女人的模样。

        “好啊，我等着呢”，刘勤丝毫没有害怕，反而继续用言语来激怒对方。看来刘勤对于这个不友好的女人，太了解了，这一份了解恐怕是来自多次的你争我吵的实战经验。说完这话，从隔壁小院里气势汹汹地出来一个中年女人，外貌看起来要比刘勤苍老许多，她一副怒火中烧的模样。

        林振东看着妻子恶狠狠地出来了，赶紧想要劝阻，把她拉回家里。可是女人恶狠狠地朝着他瞪了一眼，他就没了脾气。“刘勤，你自己一个出租车司机，整天打扮地花枝招展的，知道的你是去拉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接客呢”，女人刻意加重了“接客”这两个字。

        刘勤听到女人说这话，并没有生气，而是笑着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不仅能养活自己，还能养了一个高大帅气的儿子，还考上了重点大学，你说气人不？”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你”女人有些语无伦次，一时不知道如何反驳刘勤，随口说了一句：“有儿子了不起啊，有本事你让你那死了十几年的男人活过来？”

        "滚蛋，别打扰我干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刘勤冷声说道。"哼，你再在我家门口撒野，别怪我弄死你"刘勤说完就重重地关上了门。

        门外的女人并没有就此闭嘴，继续对着门里边骂骂咧咧：“来啊，你弄死我啊，你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让你后悔一辈子”。男人听着女人说话越来越过分，还是连拖带拽地把女人拉回家了。

        没有外人在了，刘勤不用故作坚强了，她抬头望望天，努力克制自己委屈的眼泪。刘勤走到墙边，用力把爬到墙外的凌霄花拽了回来，为它规划了新的攀爬路线，沿着墙横向走，这样就不用担心它会越界了。

        这一切都被站在院子里的林振东看在眼里，看着花枝被抽走，他能想象到刘勤那一副倔强的面容，他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看着这一幕，他突然觉得眼角湿润了。

        过了半晌，林振东转身进了厨房。刘勤吃完了早点之后，开着车出门继续忙碌一天的工作。

        她开着车沿着这条纵穿南北的大道向前行驶，习惯性地路过这个十字路口，就把“空车”牌子立了起来。很快就有人招手上了出租车，上车的人路线依然是沿这条大道往前走。平时开车时，以刘勤的性格总是会和乘客聊天，从城市建设到天南海北，聊得是不亦乐乎。今天刘勤并没有心情和乘客聊天，一路上一直很安静，安静到乘客内心都感觉不自在。乘客玩着手机，刘勤开着车，相互不打扰。这一路的风景并不能吸引刘勤的目光，这条路她走过太多次了，熟悉到闭着眼睛都知道哪里是哪里。

        突然，刘勤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右前方，这么熟悉的道路，有什么能够如此吸引刘勤的注意呢？原来门口的牌子上赫然写着“洛州科技大学”。随着车辆从这里路过，刘勤从往右前方看变成往右后方看，眼神不舍离开，好像离开了之后就再也看不到似的。

        这一幕正巧落入一旁的乘客眼中，他只是好奇地回头看了看洛州科技大学，内心疑惑这位出租车司机，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刘勤在扭头的动作中，发现了乘客的疑惑的表情，这才从恍惚中惊醒，看了一眼那位乘客，说了一声："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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