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久见人心，意绝向南行

自从来了这许多人，小城渐渐有了生机。

　　一个冬季，大家都蛰伏在商场里面，几乎吃光了马小白储存了半年的食物。

　　第二年春天，气温渐渐回升，但不进入夏季，那冰雪是消融不完的。

　　一个冬季的积雪，要足足四、五个月的时间融化。春夏之交，天气依然变幻莫测，阴晴不定。

　　这时候的道路依然不利于大规模行动。

　　道路上满是雪水，有些低洼处甚至形成了小小的池塘，行走艰难。

　　看着天气慢慢回暖，众人翘首以盼的时刻终于来临了。

　　现在的庇护所里，一共有十六人之多。

　　除了三个女人一个小孩外，余下的都是男的。尽管有三个男人已经很老了，但他们还是非常固执的，宁要上太原去复仇。

　　有一日众人坐在一起商议，老者孙大年接连吸了好几根烟，他听众人七嘴八舌的诉说，忽然站起身来，大喊道：“去太原还是去南方，咱们不能拧着人家马小哥，李山狗是咱们的仇人，与人家何干？”

　　众人一时语塞，都低下了头。

　　孙大年又说道：“再过几天，路面稍干，咱们就可以离开这儿了，咱们当中，有些人的亲人还在山狗哪儿！现在又多亏了张琴姑娘的指点，今后咱们挖掘贪官的地下仓库，便有了和敌人对抗的资本，咱们还吵吵个啥？咱们要感谢马大恩人啊！”

　　说罢，双膝一软，“咚”的一身跪了下去。只见孙大年涕泪直流，嘴角颤动，又吞吞吐吐说道：“恩人啊！若不是你，我们岂有今日！”

　　马小白一把扶起孙大年，说道：“孙大爷，你不要这样，我早都说过的！”

　　众人也都露出惋惜与祈求的目光来，盯着孙大年，不发一言。

　　那孙大年握着马小白的手，极难为情的说道：“恩人啊！我知道我的要求很过分，但我们身负血海深仇，我、我是真办法了，才想请求你的……”

　　这狡猾的老头儿，说话拐弯抹角，马小白顿感不快。

　　在几个月的相处中，虽然这伙人并没什么危险，但他们的人性暴露无遗。

　　多疑、狡猾、贪婪、悲观，甚至奸诈，末世的日子，过得太艰难，马小白也理解这些人的种种行为。自己身上，不也透着这些品质吗？

　　但是，这老儿这样说话，必是有让人十分为难的事要帮忙。

　　果然，孙大年说出了他的想法，应该也是他们所有人的想法：“我、我就想，自从大战结束后，FNA武器都消失了，没想到您还有一支M型手枪呢！我想、想借着使一下，等我们杀了李山狗，报了大仇，一定归还！我对天发誓！”

　　马小白瞪着孙大年，心说真不要脸，整个冬季，他们都是白吃白喝白住白用，没想到现在还要骗走自己的防身武器。

　　马小白一直以来的一股厌恶情绪顿时笼罩在心头。

　　他盯着众人，一本正经的说道：“现在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大家都很清楚，我积攒半年的物资，无私的给了大家，你们更清楚！你们要寻武器，自己去曼陀宫，里面有的是，我这只手枪，你们别再打主意了！说句实话，那根本没门！”

　　众人都嗟叹不已，依依不舍的离去。

　　从这天起，马小白更加提防起这些人，并下定决心离开他们。

　　又过了几天，马小白悄悄收集了足有二人一月之用的物资，准备乘着天气好转后，前往南方。

　　这一日早晨，大家又都聚在一起。马小白开口说道：“各位！今日便是我们的分别之时，恕我不能再帮助各位，我们的目标在南方，保重！”

　　说罢，拉起张琴的手往外便走。众人目瞪口呆，都十分着急的打量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虽然心里十分不满，但毫无办法，只能看着二人走向了准备已久的轿车。

　　那车里装满了马小白早先准备好的物资，有食品、饮水、武器、军毯、无线电……能想到的物品马小白都带上了。

　　车子开上了公路，那潮湿的水泥路上还有未消融完的冰渣。

　　马小白正要加速时，安娜从人群中冲了出来，堵在车前，哭爹喊娘的不愿离开，宁要坐上他们的车子。

　　但车子里面实在太满了，根本没有可以坐下两个人的空间。

　　马小白咬了咬牙，迅速把车子向右倒了个弯，又往左急打方向，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甩开安娜，直奔向前去。

　　张琴强忍住哭声，眼泪浸满眼眶，模糊了视线。

　　一路是熟悉的颓废景象，融化的雪水从街道两旁的楼顶上哗啦啦直流，车轮溅起阵阵水花，甩向路边。往日的情景都在这一刻浮上心头，二人沉默着，好似做梦一般安静。

　　路上还有未化的积雪，车子慢慢的行着，开出去一里多路程的时候，二人透过后视镜，依稀看见安娜拉着维克多的小手，步履蹒跚的跟在车子后面前进。

　　张琴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轻轻的抽搐起了。

　　她轻声说道：“小白，我们不能这么无情，安娜救过我，维克多还是个孩子……”

　　马小白停住了车子，坐在车里，点了一根烟。这段时候，他学会了抽烟，学会了这种通过麻痹自己来排解忧愁的方法。

　　过了十多分钟，跟随车子行进的安娜和维克多的身影终于渐渐清晰起来。

　　马小白叹了一声，挂上倒档，车子慢慢向后退去。

　　到了安娜跟前，马小白下了车，掏出一根绳子，把后座上的行李搬下来一些，绑在引擎盖上，后面终于可以勉强挤进去一个人了。

　　车子又前进了，维克多坐在张琴怀里，双手抱在前面。四个人，紧紧的挤在装满货物的车里，一路向西而去。

　　过了两个时辰，车子从以前拉煤的山口拐了进去。

　　山里的积雪并未消融，四人只好在鞋子上绑了铰链，才一步三滑的向地堡人的方向爬去。

　　马小白搬了一些物品，交给地堡中的卢根生，告诉他们自己将一路向南出发，去看看赤道附近的境况。根据从北方来的人的讲述，越往南走，气候要稍微好些，他想去碰碰运气。

　　一起出行的人多，并不是一件好事，更何况安娜和维克多都是需要照料的妇孺。

　　马小白把安娜和维克多留在地堡人的居所，只带着张琴走了。这样一来，他心里总算好受些，也算是报了安娜治疗张琴的恩情。

　　一路向南，不知又会遭遇怎样的烦恼和艰难险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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