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7
岑川的手没什么大碍，好在无人机停得及时，没伤到骨头，只在手指上留下个弯月似伤口。
后面进来了个一手血的小孩，嚎啕大哭，岑川在隔间休息室上药，由于左手业务不太熟练，他缠了几次纱布都松动了。
想了想，戚染走过去：“需要帮忙吗？”
岑川微微弯腰，鸦羽似的睫毛轻轻扫下，跟自己较劲似的：“不用。”
眼看他把自己的伤口又捯饬出血了，戚染忍不住捉住他手腕：“还是我来吧！”
岑川却反应激烈，直接挤开凳子站了起来，甩掉了她的手。
他牙齿配合左手，手指上打了个结，冷哼了声：“怎么，你不会是觉得，我现在是在故意卖惨，想引起你的同情吧？”
戚染：“”
她之前，确实说了类似的言乱。
眼看氛围又要僵下来，于是，戚染好言解释：“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谢谢你。”
岑川侧头，眼神透着防备和不信任，自然勾起的唇角像是对她的每一个字都进行了嘲讽：“谢什么？”
戚染深吸一口气，索性把所有的事情一次性说了：“那天，在ktv，谢谢你帮我。”
岑川像是没想起来，半晌没有动作，而后，才不以为意挑眉：“举手之劳而已，维护公共秩序，对事不对人。”
戚染：“还有刚刚”
“无人机是我的，失控了我负全责。”没等人说完，岑川径直打断，“倒是你，刚刚被吓到了吗？”
他语气急转直下，骤然变得温和起来。
戚染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又听见他补充了一句：“需要我方赔偿精神损失费吗？”
“”
-
回去的计程车上，戚染脑袋枕靠着窗户，思绪飘远。
其实她和岑川都是宣城高中的，也不知道岑川还记不记得，他以前就是这样的——
浑身是刺，生人勿进。
岑川是高二文理分科前夕转进宣高的，那会儿他皮肤很白，五官清秀稚嫩，浑身带着书卷气，很受女生欢迎。
两人有幸当了几天同班同学。
戚染很要强，听说对方是个学霸，见女生们一拥而上，她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保持高度警惕，在心里暗自宣了战。
表面上不在意，课间她还是会用眼神偷偷瞟，怕对方背着她努力。
也就由此，见证了岑川花式拒绝每一位同学“别有居心”的靠近。
起初，他都很客气，拒绝的话术很委婉，给同学留足了面子。
“这道题我也不会，建议请教老师。”
“我对食堂的饭菜没有兴趣。”
“爱好是学习。”
后来耐心耗尽，越发尖酸刻薄起来。
“如果这种题目都需要问，我觉得你可能需要报个小学辅导班。”
“我拒绝的态度这么明显，你都看不出来吗？”
“周末要在家闲着，没有空出门。”
“”
当然，不少人有抖m倾向，上赶着找骂，还专门记录岑川的话，搞了本《岑川怼人语录》。
这都是后话了。
薛晓是岑川前桌，每次有女生过来找岑川，她的位置都是套近乎首选。
座位被霸占过这么多次，薛晓看在岑川能给她当绝美背景板的份儿上，没有计较，除了分发试卷传作业，两人几乎零交流。
某次英语课上，老师布置任务，前后桌讨论。
岑川坐在一边不参与。
薛晓看英语老师走过来了，想着至少得装装样子，于是用英语问了句什么。
然后用中文小声提醒：“老师来了，你配合下。”
岑川手撑着下巴，语调温懒：“虽然我也想，但是我尽力了，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听不懂你的英语。”
毫无诚意的道歉。
薛晓：“”
从此以后，薛晓看岑川特别不顺眼，觉得他太狂了，长得好看有什么了不起的。
戚染虽然觉得这种长得好看学习又好的人就应该供起来，但是，她又天生“仇视”比自己学习好的人，所以忍不住跟薛晓抱团吐槽两句。
国庆放假前一节课，两人假借传书之名夹带“私货”——传纸条。
这种方式屡试不爽，只是这回，中途有些“站点”的女施主不配合，非要擅自改变运输轨迹，将那本书传到了岑川那里。
岑川更不配合，书跨桌传到他身后，他先是没搭理，被身后的人戳烦了，他抬手做出要接的姿势，在对方松手的瞬间，他也撤了。
书本落地，里面的纸条掉出来，正好飘落在他脚下：
——经过我一晚上的深思熟虑，我郑重决定，派你出场，勾引他，等他上钩了，再甩掉他！
——等我好消息，一定不辱使命。
那张纸条和那本书，都没物归原主。
刚好是周五，戚染跟岑川留下来值日，她心虚得不得了。
又想，她其实，只是配合一下薛晓，帮她发泄怒火，并不打算实行。
况且，上面没有署名，岑川不一定知道是谁写的，也不一定知道话题主角就是他。
两人在教室不尴不尬各扫各的，戚染还是给脸皮加了点厚度，主动找话茬破冰：“听说你成绩很好？”
岑川大概认出，这是班上唯一一个没有来烦他的女同学，黑眸直直打量她几眼，语气还算客气：“凑合。”
戚染也是一句客气话，没想到对方还顺着她的话来了句自谦，她不服输的劲儿涌上来，当即下了战书：“下次考试，比比？”
也没说这是个什么样的比法，岑川貌似点了点头。
可惜，考神没给他们比试的机会。
几天后，分班花名册出来，戚染选了文科，岑川选了理科，往后的岁月里，两个人只能每次在领奖台狭路相逢。
高中时光转瞬即逝，两人考上了同一所大学，军训的时候，两个专业的教官关系很好，经常一起训练。
一来二往，戚染发现，可能是异地同乡，惺惺相惜，岑川突然变得好相处多了。
会送中暑的她去医务室。
会在她被当众拉出来表演节目不知所措的时候，主动出列，两个人一起尴尬。
打饭的时候会帮她排队，然后自己主动走向末尾。
只会给她一个人表演钢琴独奏。
还会，主动给她表白。
现如今，岑川好像又变回了那个岑川，短暂的大学时光，于她而言，像个被彩色泡泡包裹的梦，是被自己亲手戳破的。
-
周础收完设备，开车来医院接岑川。
车门打开，宋起哭丧着脸：“川哥，听说你手受伤了？没事吧？你的手可是我们工作室的命啊！”
眼看他要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抱过来，岑川毫不留情退了三丈远，并礼貌送了他一个“滚”字。
周础吹了声口哨，揶揄一句：“英雄救美，值当！我们川儿居然也有这一天！”
嗅到八卦的气息，顾南和宋起仰起狗头嗷嗷待哺。
然后，岑川给几位轮流送了一波飞刀眼。
上车后，宋起从岑川手里接过工作手机，解锁打开，发现正好定位到相册，照片上是一个计程车尾部，车牌号清晰可见。
宋起疑惑：“川哥，这计程车怎么招惹你了？居然上了你的暗杀名单？”
众所周知，能进岑川的相册，要么是美丽过分，要么是有新仇旧恨。
这种一点也不美观的随意生活照，肯定只能是后者。
顾南立马来了精神：“我康康！”
岑川头往后仰，眯着眼，不打算接话。
他伸开右手五指，看着虎口处星星状的纹路——
那是以前打磨手链的时候不小心弄到的，原本是个叉，后来他自己添了一笔，改成了“七”。
再后来，他去纹身店，改成了星星。
摩挲片刻，想到刚才那一幕，他突然淡扯了下唇，自嘲笑了笑。
女人身材纤弱，站得笔直，黑发松垮低束，几缕碎发垂在脸侧，精致的小脸仰起：“精神损失费就不用了，你有现金给我打车吗？我忘记带钱包，手机又没电了。”
可真有你的。
出息了。
“对了，串串，”顾南从座位后冒起来，突然道，“上次那个视频出事了……”
岑川拿下手，心神不定，敷衍说：“哦，知道了。”
宋起想到这事也上火：“川哥，您老那天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吗？多等半个小时，那视频就渲染好了！幸好对方是我们长期合作的对象，承诺给他们重新剪辑并且附赠六张光盘，对方才没甩脸子。”
岑川语气出乎意料的平和：“没事，我今晚熬个夜。”
顾南和宋起闭嘴，惊叹这祖宗最近心情这么好，居然都不埋汰他们了。
这事他们也有责任，怪他们太信任岑川，给过来的视频不审核就直接发给客户了。
岑川对这些客户都是能忍也不忍，放平常，他早就爱谁谁，大不了这单不做了。
这人看着脾气好性格温顺好相处，实则一言不合就搞割席分地。
妥妥一个资深怕麻烦患者。
车里只剩下键盘敲击声。
过了一阵，宋起实在是受不了：“川哥，这手机打字声音怎么弄掉？我每天听键盘声已经快聋了，怎么手机也这样噼里啪啦？”
岑川似是终于忍到极限：“手机键盘个性皮肤设置都不知道，你用的是老人机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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