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
清水庭院二楼，走廊上充斥着鸭血粉丝火锅的味道，从中央庭院一转弯，一排冷清小门面立在那里，与楼下门庭若市的场景形成鲜明对比。
其中有一户落在走廊深处，靠近人工小竹林，一点枯败的落叶飘在入门台阶上，底下大概是火锅店的厨房，热腾的蒸汽氤氲而上，颇有点秘境的感觉。
门是磨砂的玻璃门，外装修像都是竹片条砌成，“串串”两个字还是用类似辣椒的图形摆出来的。
不伦不类的混搭风格，倒是在一众正常装修门面中拔得头筹，一下子就抓住人的眼球。
戚染仅凭着一股冲动来到岑川的工作室，临到门口，踩了一脚刹车。
她是不是应该先打个草稿？
该怎么说呢？
对了，岑川之前是问她什么来着？
脑子里的思绪天花乱坠，她像个临时抱佛脚的考生，临到考场，终于迷途知返，决定下次再来。
工作室的磨砂门开着，隐隐可以看到里面简单的黑白装修风格，戚染等了会儿，迷迷糊糊的想：我还是等病好了再来吧！
正要走，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
陆勤在角落里缩了一上午，欲言又止，最后咬咬牙，下定决心，才来到宋起跟前：“宋哥，我们今天，不用去补拍吗？”
这孩子还没高中毕业，只是爱好摄影，假期来兼职和学习，面试的时候岑川像是闭着眼睛选来凑数的。
不过，每次出去拍摄他都相当积极，像是只要多跟着走几次，他的摄影技术就能突飞猛进一般。
这会儿工作室就他们两个人，陆勤声音很小，宋起本来打算装没听到，但是难得见他主动说一句话，耐心回说：“川哥都不在还补拍什么？况且，你以为，之前那个是去补拍吗？”
闻言，陆勤的求知欲上来，叮叮哐哐就去翻桌上的小册子做笔记，他面色红润，声音不自觉都大了点儿，请教说：“那，之前那个不是补拍，是什么呢？”
“”
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宋起没想到还有比他更楞的人，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位好生引导，留下来转正。
宋起故作神秘：“你这个榆木脑袋，现在说这个还太早了，等你留下来，以后我慢慢教你。
陆勤感动不已：“谢谢宋哥。”
“”
这个感谢，宋起真的是，受之有愧。
门外，本来听说岑川不在，戚染已经打算打道回府，听到这，她转向的脚步顿住。
她舔了舔干燥的唇瓣，回想起第一天拍摄的时候，岑川把她叫去，后来又晾了她两个小时。
她当然不觉得对方会采取这种方式报复，现在想来，可能，真的只是让她休息休息。
至于后来的多次补拍，除了谢锦，模特都是自己公司正常上班的，听他们说，拍摄工作都极其简单。
所以，他是为了她。
得出这个结论，戚染感觉通体的闷热气释放出来，她心一横，往门里踏了一步。
宋起正提着垃圾往外走。
两人打了个照面。
“”
看清来人后，宋起连忙把人往里面请：“您是过来看宣传片的吗？”
戚染四下打量，很小的一间房，里面有几台电脑，角落堆着一些废弃的三脚架，布门后有一个小隔间，应该是平常用来做一些简单的室内拍摄。
“我来找岑川。”戚染说，虽然刚刚在外面听见了，她又问了句，“他，不在吗？”
宋起惊觉，想起这人敏感的身份，如实道：“我们老大，回家了。”
“回家？”戚染思索着说，“是，枫翎巷吗？”
宋起：“不，是老家，a市，据说，我们老大是隐形的富二代，哈哈，工作室内部传闻。”
也不知道这位老大前女友知道多少，宋起实在不知道怎么斟酌言辞，他给陆勤使了好几个眼色，想让他赶紧通知老大。
陆勤接收到信息，点点头，然后，从抽屉拿了瓶眼药水给他。
宋起：“”
戚染觉得好奇：“为什么，这么说？”
高中那会儿，岑川在枫翎巷是一直跟一位老教师住在一起的，后来去了a市，这位老教师也跟岑川一起搬过去了。
戚染一直觉得，对方是出自书香门第。
现在看来，其实自己一点都不了解他。
内心升起一股挫败感。
宋起见她神色不对，连忙兜底：“因为，我们老大，每次拍摄都很任性。有时候，他说不拍就不拍了，还经常扶贫，涉及到一些公益系列的社会宣传，他都是免费服务的。你不知道，每次年底都有好多项目拖欠我们的款，但是老大的工资和分红都是照发的”
宋起说了一大堆，越到最后心里越没底，怕自己一不小心把老大扒得裤衩都不剩了，等人回来还不削死他。
听他声音越来越小，戚染喃喃问了句：“你有，他的电话号码吗？”
宋起：“当然有！”
-
出了工作室，天空飘起小雪，戚染适才感觉到有点冷。
她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裤子皱巴巴的。
她只能以此安慰自己：幸好没见到人，不然，这幅尊容，得把人吓跑吧！
应该，也不会。
重逢后几次见面，她好像都没怎么注意形象，难为他能够一眼把自己认出来了。
摸到大衣兜，想起自己没带手机。
街上行人匆匆，戚染走到一个老旧的电话亭前，刚刚进去一个年轻人，投了币发现用不了，气急败坏扯了下电话线，骂骂咧咧走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用。
戚染把多年积攒的勇气全都聚集起来，摸出兜里几个硬币，拨了号码，有点听天由命的意思。
如果接通了，就是个机会，反之，她就再等等。
嘟声响起，在两边都有期待的情况下，她反而觉得是哪个结果她都不亏。
只是，没想到，会是第三种结果。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清亮活泼的女声：“您好。”
戚染手撑在电话亭的透明墙上，稳了稳，才缓声道：“您好，我找岑川。”
没事。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
不要多想。
“哦，拍宣传片的是吗？稍等，他在洗澡。”
那头的声音娴熟又自然，像是经历过无数次这种事情，所以能够如此自信的对号入座，认为她是来谈工作的。
戚染有些站不稳，她头疼得厉害，感觉有点像出现了幻听。
乱飞的思绪被她强硬收回来，她不想因为武断的结论造成什么误会。
强撑着问：“您跟他，是什么关系，跟你聊可以吗？”
“我啊，”那头轻笑了声，语气透着亲昵和甜蜜，“我只是他的未婚妻，管不了他的业余爱好，你稍后跟他聊就可以了。”
戚染绝望闭上眼：“好。”
挂断电话，刚刚聚集起来的勇气，原地解散，她再次变成了无头苍蝇，连乱窜的力气都没有了。
-
a市，林家古宅。
岑川昨晚在外面站了一个通宵，早上接到电话回来奔丧，在浴室洗去一身疲惫，去衣帽间换好衣服。
出来的时候，老远闻到室内陌生的脂粉气息，看到坐在沙发上的人，他皱眉：“你在这里做什么？”
女人穿着黑色深v长裙，嘴角挂着盈盈笑意，正要跟人打招呼，听见他冷声，笑意僵住，有点委屈道：“林伯伯要我过来叫你去前厅。”
岑川目光渗着凉意：“林家请不起佣人了吗？”
“”
听见对方把自己和佣人比在一起，蒋芊芊脸一阵红一阵白，咬唇解释：“有的，只是，林伯伯说，让我们结婚前，多培养培养感情，所以，让我过来看看。”
岑川冷漠提醒：“我没承认过，蒋小姐还请自爱。”
蒋芊芊面色垮下去，她低下头，却止不住抬眉打量他。
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多数时候她还只看到他的照片，他身姿修挺，五官深邃立体，眉眼温顺，乍一看，应该挺好亲近的。
形象和气质都上佳，不比林家哪一个儿子差，甚至，还更加优越。
于是，她再次鼓足勇气，尝试沟通：“刚刚，有个人给你打电话，找你拍宣传片。”
蒋芊芊做过一些功课，知道他喜欢摄影，现在经常拍宣传片，她以为自己主动交代，会给对方留点好的印象。
没想到，岑川却像看到什么脏东西一样，他三步并作两步拿过自己的手机，用消毒纸巾擦了又擦。
岑川把擦手机的纸团丢进垃圾桶，打开手机，看了眼最近通话。
号码很陌生。
手机里都是垃圾短信。
他牵挂的那头，还没有消息传来。
他心里越发烦躁，说出的话更不好听：“你家没人教你，不要乱碰别人的东西吗？”
说完，他直接开门，大步走出去，反正，这里什么都不是他的，对方想待在哪儿就在哪儿。
“”
蒋芊芊自认自己条件并不差，也不知，到底哪里入不了这人的眼。
说白了，这人只是从外面认回来的孩子，都不知道有没有血缘关系。
想到握在自己手上的筹码，蒋芊芊看着那道背影，不甘心追上去：“岑川，我们的婚约，是跟你的继承权挂钩的，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岑川头也没回：“和生命权挂钩我都不会考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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