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35
一晃七年过去,戚染踏足故土,又回到了最初与岑川相识的城市,再次与他重逢。
发现,当初的处理方式极为不成熟和自私。
那时候,她每天如履薄冰,生怕哪天东窗事发,同学们用诡异的眼神看她,在背后窃窃私语。岑川只是基于自己的遭遇和立场,说出那样的话,他并不知道,那就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戚染选择逃避和远离,潦草退场,而岑川对所有的事情一无所知,执念心生,浪费了这么多年的光景。
这一觉戚染睡得并不怎么安宁,醒来时天色已晚,窗外万家灯火亮起,光透进来,她看到枕头上浅淡的湿痕。
手机上有几个未接电话,都是薛晓打来的,她手机调了静音,没听到。
回拨过去。
薛晓语气着急接起电话:“吓死我了,终于联系上你了!网上的事情我才看到,你怎么样了?”
“还活着。”许是刚醒,她声音带着点鼻音和沙哑。
戚染走下床踩在木板上,茶几上放了几瓶矿泉水,是岑川买早餐的时候顺便带回来的。
薛晓:“网上的事情好像已经出现转机了,你现在在哪儿?我打座机也没人接。”
戚染倒了点水用卫生纸打湿,在两只眼睛上擦了擦:“岑川的工作室。”
“”
那头沉默。
戚染大概知道她心里想什么,补充说:“是的,他又帮了我。”
听筒里再度沉默,能听到那边遥远的狗叫声。
过了一会儿,薛晓犹豫着说:“你真的,不打算考虑一下吗?”
戚染把纸扔进垃圾桶,才发现隔间有个卫生间,在书柜转角处,她开门走进去,重新洗了下脸,浴室柜上摆放着还没拆封的洗漱套具,一切都安排的很妥帖,他好像都考虑到了。
“考虑什么?”
戚染其实知道薛晓问的是什么,她是在问自己,考虑要不要跟对方说出当年的真相,还是考虑薛晓说的事,又或者,再来个历史重演?
戚染摇头:“我觉得,他可能对我有前任滤镜。”
“”
和薛晓结束通话后,戚染洗漱完毕,又点开手机看了看,微信上,除了宋雨禾的关切和愤慨,还有她舅舅发过来的语音消息。
戚染回了宋雨禾几条,说了没事,点开舅舅的语音:“染染,舅舅回老家了,最近要拆屋重修,搬东西的时候看到你妈妈还有一箱东西在我这里,我寄到你表姐那里了。”
舅舅大概不知道网上的事情,戚染松了口气。
给他回了条:“好。”
-
戚染收拾好自己,从小隔间出来,走进工作室,里面的几人正在忙碌。
宋起抬眉,先发现了她,目光又撤回去。
现在已经快九点了,这几人里面,戚染好像就跟宋起熟悉一点,于是问:“你们平时,都这么忙吗?”
宋起:“倒也还好,就接项目的时候会忙一阵,这两天,主要是筛查网上的数据,需要点时间。”
戚染:“什么数据?”
宋起:“就是你——”
周础:“宋地雷!”
为了修理宋起日常踩雷的毛病,顾南和周础擅自给人改了名,宋起被这么一提醒,赶紧把电脑网页一关:“哦哦,没什么”
“”
戚染过来的时候其实瞥到他屏幕了,小窗的对话框好像还是在跟某个警官交涉什么。
她没再靠近,西南角落里,有一个位置空着,桌面整洁,一眼就能看完全貌,上面摆放着一个简素的台历和保温杯,角落里的文件夹靠墙堆叠,底下的隔层里面,放着几副崭新的手套。
戚染想起,重逢后每次见面,他好像都会戴着手套。之前还以为是拍摄的时候戴的,现在发现,可能是他这么些年养成的兴趣爱好?
“岑川呢?”她下意识问出口。
宋起:“刚刚有个大老板找他,他出去了。”
大概是工作上的事情,戚染没多问。
她起了点小心思,在他桌上来来回回多扫了几眼,没放过任何一个小角落,却还是没看到自己的手链。
她叹气,看来,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注定是拿不回来了。
-
清水庭院旁边的商业街广场,白天如一潭死水,十里长街空无一人,一到晚上,建筑物的描边轮廓灯准时亮起,各种儿童玩乐车争相奏乐,彩虹色的灯光晃人眼球。
店员比客人多的咖啡馆内,岑川百无聊赖,透过玻璃橱窗向外看去,一个小孩扒在粉色天鹅玩乐车上,哭天抢地,他父亲愣是站在一边袖手旁观,坚决不惯着他的脾气。
许久不见,纵横商场多年的林江牧居然也会有点紧张,一时找不到话茬,他见岑川一直看着窗外,终于温声开口:“小孩子,确实不能惯着。”
岑川转过头,可算正眼瞧了他,这会儿,岁月的加持,林江牧两鬓抽出几根白发,倒是有点操心的老父亲的样子了。
岑川暗自在心里腹诽了一句:装腔作势,人模狗样。
没接话。
见状,好不容易拉下一回脸的林江牧又摆起了谱,语气责备:“既然回了家,怎么不多待会儿?”
上次回a市岑川最终没有见到林江牧,据说是被困在国外了,最后还是没有赶回来。他就是这样,哪怕是天塌下来,都不能影响他赚钱。
岑川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对亲情的薄凉是随了他,好在感情上并没有继承他的精神。
但在敷衍人上,深得他的真传,岑川含糊应了声:“哦。”
林江牧神色复杂看着他,如果要跟人讲道理,他有满腔的“父慈子孝”诉说给他听,现在人摆明了不想搭理他,让他开口说句话都难,再浪费口水搞什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估计他都只会当个屁放了。
林江牧脸色冷下来:“当初是你自己要回林家的,怎么现在出尔反尔?有本事你就在外面待一辈子不要回去,没骨气的东西!我林家的门没那么好进,更没那么好出!”
父子温情的假象被撕破。
岑川颇为好笑的看着他扒掉虚伪的皮露出真面目,语气却挺礼貌:“您以为,我是跟谁学的?”
林江牧被他脸上嘲讽的表情一刺,拧眉:“什么意思?”
岑川恭敬道:“比起您的‘一心二用’,我还真的自愧不如,学不到您的精髓。”
林江牧:“”
岑川清楚的知道,当初,如果林江牧不点头,那个女人是绝对进不了家门的。
人心易便,所以,他可能是要跟谁作对,践行着“在一棵树上吊死”的理论。
要么死,要么继续“吊”着。
太久没听到这种阴阳怪气的调调,林江牧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好一会儿,对上他满是嘲讽的眼眸。
那眼神,分明是在说:你自己心里清楚。
等林江牧真的清楚了,胸腔怒气升腾,他拍了下桌,不禁破口大骂:“混账东西!”
岑川清楚林江牧此行的目的,不过是想打感情牌表演一段迟来的父爱,以前他不缺儿子的时候,多个少个好像都没关系,爱回家不回家,也不用太上心,自然有的是儿子赶上来叫他“爸爸”。
等年纪大了一合计,老大不是林家子嗣,老二死的早,老四成了植物人,料理后事的重任自然就落到了他这个便宜的老三肩上。
老二林末礼是林江牧哥哥的儿子,林末礼的父亲因病去世,遗传到他身上,没活过十岁,岑川以前回家,心情好的时候还跟人打过几次招呼。
林江牧愤怒过后,想起来自己此行来的目的,没让怒气冲过头,还是找回了理智:“你弟弟,前两天,手动了。”
“哦!”岑川别有深意的应了声,那是他“自以为是”,想早了,看来人此行来的目的不是挽回,是“炫耀”——
大概是,自己的儿子快醒了,有你没你无所谓,识趣点你最好自己回家,不然以后老子一分钱都不会留给你。
林江牧被他脸上的表情刺得千疮百孔,老是觉得他看过来的眼神,像是自己有多么的不堪。
作为一个父亲,总是被儿子以这样挑衅的态度看待,林江牧舒了口气,拿出商场上的老练,精准找打击点:“我刚到宣城,听说这座城市最近挺热闹的,你喜欢的那个女孩子,好像”
岑川敛去笑意,眼神警告,语气冰冷:“她不是,网上只是谣言。”
林江牧一见确实踩到他尾巴了,也不禁还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学着他的沉默不语。
岑川不喜欢他提到戚染时的神情,像是找到同类或者找到他的弱点一般,他心里不爽,直接起身,走之前还是丢了句话:“你有什么资格评论别人?”
“”
父子俩的见面又一次不欢而散。
广场上,那小孩的父亲终于是心软了,跟小孩讲完道理,让他坐了一次天鹅,天鹅启动的时候,父亲眼含笑意,拿出手机给孩子拍视频。
日常而又温馨。
岑川看着那辆早就沉在夜色里的车,淡淡扯唇,有些人连样子都不会装。
不是所有父亲的背影,都会像书里描绘的那般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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