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黄文青悔之晚矣 后来事令人唏嘘
曹明楼整天挑着担子走村串户,还说有朝一日一定会让老婆孩子过上好日子。仓顺珍则认为曹明楼是痴人说梦。但为了孩子,她还是没有和曹明楼离婚,曹明楼当了卖货郎以后,经常不着家,对他们母子俩不管不顾,实在憋不住,仓顺珍就数落了曹明楼几句,曹明楼借着酒兴破口大骂。仓顺珍的心里本来就不舒服,遇到这种情况,实在受不了,就带着孩子回娘家去了。曹明楼是一个爱面子的人,他在老婆面前从来不服软低头,他把老婆孩子晾在娘家一年多,虽然去了不少回,但从未提接仓顺珍回家的事情。最后,仓顺珍考虑再三,就和曹明楼离了婚。
到曹明楼死的时候,仓顺珍才知道曹明楼借走村串户的机会收购了不少古董和文物,他确实想好好做,争取让老婆孩子过上好日子。女人吗?确实有点头发长见识短,单靠买卖那些坛坛罐罐就能发财?现在想一想,确实是自己的问题。
六月三十日下午,欧阳平打电话请来了黄文正。
欧阳平请黄文正来,有两个目的,第一,将审讯结果告诉黄文正。第二,请黄文正配合,拿到黄文青放在父母房间阁楼上木箱中和古董文物有关的资料和照片。这个工作只能由黄文正来做,如果同志们直接到黄家去搜查的话,是无法避开黄文青的父母的。两位善良的老人这辈子不容易,所以,欧阳平不想让他们苍老而羸弱的心脏受到伤害和打击。
当欧阳平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以后,黄文青激动得热泪盈眶。自从上一次和欧阳平谈过话之后,他就意识到弟弟黄文青肯定是出事了,黄文青的事情,父母迟早要知道,如果父母——特别是父亲知道黄文青的事情,精神和身体肯定过不了这一关,现在,欧阳平打电话请他到刑侦队来,和他单独谈黄文青的问题。这令他十分感动。
黄文正答应欧阳平,明天早晨八点钟之前,他一定把木箱里面的东西亲手交到欧阳平的手上。
六月二十八号,黄文青没能回家给父亲拜寿,连礼物都没有送。其实,在过生日前几天,父亲就开始盼望黄文青回家了,所以,生日之后,老爷子的心情一直不畅快。这几天,父亲的哮喘病又犯了,虽然看了医生,吃了药,但仍然不见好转,黄文正知道,父亲的病在心里面。他决定让自己的老婆和妹妹黄文娟七月一号早晨带父亲到医院去看医生,父亲到医院看病,母亲肯定会一同前往,老太太和老爷子一辈子形影不离,只要父母一离开家,他就可以潜回家中,将楼阁上木箱中的东西拿走。
七月一号早晨八点半钟左右,黄文正拎着一个旅行包走进刑侦队的大门,欧阳平冲出办公室,将黄文正迎上了楼。
黄文正将旅行包的拉链拉开,从包里面拿出一百多本书和杂志。
书和杂志都与考古、文物有关。其中两种杂志《考古》和《文物博览》竟然是一九七八年发行的,可见,黄文青很早就开始关注和研究文物了。
欧阳平和刘大羽随便翻了几本书和杂志,上面竟然有圈圈画画的地方,可见,黄文青在研究文物上还是花了一点精力和心思的。
黄文正还在一本叫做《考古笔谈》的杂志中翻出了几十张照片,所有照片都和文物有关,这些照片应该就是黄文青参观博物院的时候偷拍的照片。照片是分类摆放的,类别分别是陶器,青铜器,玉器,漆器,瓷器,字画等。
黄文正还从一沓书中翻出一个笔记本,打开笔记本,上面是一些摘抄,内容全和文物有关。一百多页的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的钢笔字。
七月一号的上午九点,在刑侦队大会议室,一个非常重要的会议按时进行,除了刑侦队的全体同志以外,冯局长和局领导班子所有成员都出席了这个会议,在这个会上,冯局长代表局党委宣布,报请省厅批准,成立荆南市公安局刑侦大队,下设两个支队,即刑侦一队和刑侦二队,任命欧阳平为大队长,同时兼任公安局负责刑侦工作的副局长,郭常平任顾问(这是在征求了郭老的意见之后才做出的决定)。一队队长由刘大羽担任,简众山担任副队长,队员有严建华、柳文彬和韩玲玲:二队队长是陈杰,副队长是达方圆,队员有李文化、左向东和董青青。冯局长之所以把简众山和达方圆调来,就是出于这样的考虑,当然,这个计划得到了省厅的支持——没有省厅的支持,这个计划是很难实现的。这是荆南市公安局加强刑侦队伍建设所做出的重大举措。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随着城市的建设和扩容,随着社会治安形势的变化,随着社会生活的多元化,随着刑事案件的逐渐增多,原来的刑侦队伍已经不能适应新形势的需要了。
在黄文正的请求下,欧阳平安排黄文正和弟弟黄文青见了一面。
在安排兄弟俩见面之前,欧阳平征求了一下黄文青的意见,黄文青也有这样的想法,只是没有勇气提出来,不过,黄文青想见的是两个人,一个是哥哥黄文青,一个是妹妹黄文娟。黄文青自知来日不多,大有交代后事的意思。
七月二号下午两点钟左右,欧阳平和刘大羽、达方圆领着黄文正兄妹俩走进看守所二号监区六号探监室。
探监室中间有一个用不锈钢和玻璃加工成的隔离栏,玻璃窗的平台两边各放着七八对通话器。在隔离栏内外各有几把椅子。
黄文正和黄文娟站在玻璃窗跟前,眼睛紧盯着里屋唯一一扇铁门。
黄文正将两塑料袋东西放在隔离栏的平台上。塑料袋里面是兄妹俩刚买的东西,黄文青特地给弟弟买了四条金荆南香烟;黄文娟还带了一饭盒子排,那是她今天早晨刚烧好的糖醋子排。用手摸摸饭盒,还有热气呢——黄文青从小就喜欢吃子排,每次家里面吃子排,黄文正和黄文娟都会让黄文青多吃几块。
欧阳平、刘大羽和达方圆则坐在一排供亲属坐的靠背椅上。
几分钟以后,黄文正和黄文杰听到了脚镣在地砖上移动是发出的声音。声音由小变大,由远而近。
一分钟以后,铁门开了,两个看守押着黄文青走进探监室。
黄文青低着头,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和哥哥黄文正相对应的椅子上坐下——他虽然没有正眼看黄文正和黄文杰,但他知道黄文正和黄文娟所在的位置。
黄文青坐定,只将通话器拿在手上,并没有放在耳朵上。,两个看守双手背后,站在黄文青身后两米左右的地方。
黄文正望着低头不语的黄文青,他把通话器放在耳朵上,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见面的地点,双方的心境,双方角色地位的变化,决定了这次见面将是一次尴尬的,不自然且非正常的见面。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黄文娟:“哥——”黄文娟只喊了一声哥,便哽咽起来,眼泪顺着脸颊滚落而下。
黄文青慢慢抬起头来,他的眼睛里面噙满了泪水,嘴角蠕动了几下,想说什么,但没有都没有说。
黄文正的嘴角也蠕动了几下,他想说话,但其口难开。说什么呢?安慰吗?此情此景此境,任何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批评教育吗?黄文青走到今天这一步,批评教育已经太迟了。
双方沉默几分钟后,黄文正终于开口说话了:“文青,我给你带来了几条金荆南,抽完了,哥再给你买。”黄文正只能说这个了。
黄文青终于将话筒放在耳朵上:“哥,文娟,爸妈的身体还好吗?”黄文青在说到爸妈的时候,眼泪夺眶而出。
“爸妈的身体很好,你放心吧!爸妈不知道你的事情,是欧阳队长打电话给我的。”
黄文青抬起头来,望了欧阳平一眼。这一望有那么点感激的意思。
“爸的哮喘病怎么样了?他的睡眠还好吗?”黄文青现在关心父亲的身体,为时已晚。
“爸爸的哮喘病是老毛病,药一直没有断过,医生说,如果心情愉快,精神上没有任何负担,再加上合理的调养,一定会有所好转,睡眠不好,也是精神上的问题。”
很显然,老爷子的精神问题,就是黄文青的问题,黄文青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他老人家对养子黄文正是如此的疼爱,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应该是有过之无不及。黄文正委婉地表达了对弟弟黄文青的不瞒。此时此刻,他也只能这么说。
“都怪我,是我不孝,从小到大,我都没有让父母安生顺心过。如果有来生,我一定好好做人,好好孝敬父母,做一个好儿子。”说完之后,黄文青泪如雨下,“我这是在自欺欺人,人只有今生,根本就没有什么来世。父母规矩本分,老实善良了一辈子,没有想到生出我这样的孽畜,我最不放心的就是父母,未来的日子,他们该如何度过呢?”
“你放心吧!有我和文娟在,我们会帮助父母度过眼前这道难关的。”
“父母就拜托给你们了。大错已经铸成,再也无法挽回,我提出见你们,是想拜托你们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你说。”
“如果能做到的话,我的事情,你们千万不要跟父母说,能瞒到什么时候就瞒到什么时候。”黄文青用衣袖擦去眼睛和脸上的泪水,“如果实在瞒不住的话,父母还有几十年要活,他们见不到我的面,一定会犯嘀咕。如果实在瞒不住的话,你们就说我出车祸死了,之所以没有告诉他们是担心他们接受不了。”黄文青已经意识到自己是垂死之人,“你们千万不要把真相告诉他们,父母本本分分、清清白白一辈子,身上不曾有过污点,如果让他们知道真相,他们一定会受不了。”
“哥,你放心吧!爸妈有我和大哥照顾,有我们在,爸妈就不会有问题。”黄文娟眼含热泪,她的眼泡红肿。她知道,她和哥哥黄文青已经见不上几面了。他们毕竟是一母所生的兄妹,是曾经在一口锅里吃饭,在父母的膝前撒欢的兄妹。
“你们不必为我难过,这是我咎由自取,罪有应得,我死不足惜。爸妈,我就交给你们了,你们要把我亏欠爸妈的补上,希望爸妈身体健康,文青在阴曹地府祝二老长命百岁。”
“文青,你也要多保重,我们会常来看你的。”黄文正道。
黄文正的前半句话显然很苍白。
“文娟,你长这么大,哥哥对你的关心很少,我不是一个好哥哥。”黄文青说到这里泪涕双流,开始啜泣起来。
“哥,你别说了。”
“大哥,弟弟不懂事,弟弟也是一个没福的人,本来,我应该是一个有福的人,父母对我百般疼爱,大哥对我百般忍让和迁就,可我生在福中不知福,我不配做爸妈的亲生儿子,大哥你才配做爸妈的亲生儿子。对文青过去的任性、自私和狭隘,大哥要多包含,多原谅。”
黄文青说到了动情处,黄文正的眼泪在眼眶里面直打转转:“都是大哥的不是,大哥不应该闯进你们的生活,如果爸妈不领养我,你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了,可大哥当时还小,很多事情,自己是不能做主的。哥哥就像一片小树叶落到了你们黄家的院子里面,爸妈可怜我,收留我,视我为己出。我没有想到会伤害到你,我更没有想到会有今天这样一个结果。我要是知道会有这样一个结果,我肯定会离开黄家,无论命运把我抛向何处,我都不会回头。”
“大哥,你别说了,你这是在臊我的脸吗?”
“文青,你在这里好好的,需要什么,跟哥哥说一声,下次,哥就给你带来。”
“哥,文娟,你们不要再来了。看到你们,我心里难受。你们也难受,本来,我是不想和你们见面的,考虑再三,我才决定和你们见一面,能见这一面,我所有的心思都了了。我的心里只有那么一点小小的遗憾,我没能好好孝敬爸妈,拜托你们了,好好照顾爸妈。”说到这里,黄文青泪如泉涌,“你们多陪陪爸妈,替我多陪陪爸妈。你们千万不要再来了,来了,我也不会见你们——你们回去吧!”黄文青说完之后,蓦地站起身,朝黄文正和黄文娟摆了摆手,然后冲出铁门。
黄文正和黄文娟木然地站在隔离窗的外面,不一会,从铁门外的走廊里面传来黄文青的痛哭声。
几天后,黄文青被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生;秦可悦被判处无期徒刑。
在黄文青被判处死刑前后,黄文正和黄文娟到看守所去过两次,但黄文青都没有见。
黄文青的父母一直不知道儿子黄文青的事情。但愿二老能适应生不见儿,死不见尸的生活。
秦可悦的父母到底是知识分子,他们的心理调整能力和心理构建能力比较强,他们在经历了一段痛苦的心理挣扎之后,终于能坦然面对自己的女儿了,欧阳平一行到秦可悦家去过的第二天,夫妻俩就打电话给欧阳平,表示想到看守所去看看女儿。得到欧阳平的同意以后,夫妻俩把外孙女交给邻居照看,然后在欧阳平、刘大羽、陈杰和韩玲玲的陪同下到看守所探视女儿。父女、母女见面时泪眼相视、肛肠寸断的情景自不必说;第二天,秦可悦的前夫也到看守所探望了秦可悦。
唯一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人是秦可悦的女儿丽丽。
眼前的坎算是过去了,但未来的日子,心理上的阴影一时难于消除。
七月三号下午,欧阳平和刘大羽驱车将萧迎风的父亲、妻子和孩子送到荆南火车站,分手的时候,欧阳平将一张工商银行的银行卡和青花梅瓶、金印交给了萧迎风的父亲;陈杰、达方圆和严建华将窦永国的母亲和弟弟送到荆南长途汽车站,分手的时候,陈杰将一张银行卡和青铜剑、黄金虎符交给了窦永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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