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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章 征战(1)


这些天,竟然放任她在敌营中辛苦支撑!竟然让她和他们的宝贝在险境中艰难求生存!

        自己真是混蛋已极!

        上官陌忽然手扬起,一缕掌风排山倒海之势飞向上官闲,上官闲惊惧地睁大了眼,他这是下杀手!她完全被罩在他的掌风之下,动弹不得,眼看离死亡一线,苏浅却飞出烈火锦,卷起她的身躯,往外一抛,上官闲从窗上飞了出去。

        “杀她不解决事情。我们之间出了问题,和她无关。”苏浅冷冷道,将烈火锦缓缓收回袖中,望着他,眸中泪水不断,道:“可能是我自己的毛病,怪不得你,你已经对我如此好。可是我……我们就这样吧。上官陌,如你所说,碧落黄泉不相见。”

        上官陌一把扯住她的手,眸光不经意间再次掠过她的手先前覆着的小腹,那里已经微微凸起,他只觉心痛到无以复加,痛苦地道:“苏浅,你不能这样,先前的话是我说的鲁莽,你知道,我在你面前向来不能自持。你不能这样,苏浅,你要我怎样,你想要我怎样都好,我全听你的,就是不要抛弃我。求你。”

        他是翻云覆雨只手便能遮天的上官陌,他是天下人人仰望的天之骄子,风华绝世,傲立云端,他是如今昆国的新国君,西月国的继承人。可是他在她面前如此卑微,他这样放低身段乞求她留下来……苏浅痛苦地闭了闭眼,她将他变成如此卑微的人。她才是最错的那个。

        半晌,苏浅艰难地睁开眼,“你握疼我的手了。”

        上官陌倏然松开手,再要轻轻握住,她已借机飘开了三尺,不等他上来,便飞纵而走。上官陌急急追了上去,但她速度太快,他追出门,便已失了她的方向。

        他心口剑伤一直未愈,方一动真气,牵连伤处,殷红的血便在胸口渲染开来。他却如同未见,掠起身形便要追,却被叶清风撞个正着。不及听叶清风说什么,他便吩咐道:“集结大军,明日天亮之前拿下雁城。”

        叶清风抬头看了看天色,日过正午多时,看日头位置已然未时末,军队集结起来开赴落雁坡怕是得到天擦黑--问题是,突然要攻城,真的妥当么,太子妃还在人家的手里。他迷惑地望向上官陌。

        上官陌他却已经不见身影。

        苏浅不知自己怎么回的雁城。待她清醒过来已经回到了雁城军中,正有人来报,上官陌集结三十万大军要攻城!

        她身子晃了晃,几欲摔倒,小丫鬟忙扶住了她。

        苏浅定了定神,直接飞马去了城楼。

        来到城墙上站定,放眼望去,只见落雁坡下一片旌旗招展,三十万雄兵,铠甲森森排成数百个方阵,每个方阵依据所处地形方位的不同都呈现不一样的阵型。

        上官陌他本就是用兵布阵的高手,她从来都知道。如今看去,他岂止是高手,简直天下难逢敌手。这些年他为了爱她,甘愿从云端坠下尘埃,一直低下去,低下去……再如何低,却也埋没不了他的尊贵清华和无双智谋。

        苏浅忽然被旌旗上那个大大的鲜红的“陌”字刺的眼睛生疼,她不由的拿手去挡眼睛。

        “公主。”苏启阳低低的唤了一声,满是关切。

        他早来了城上。

        苏浅摆了摆手,再往远处看。落雁坡坡顶一抹月白的惊鸿之影映入眼帘。依然如一块千年雕琢的璞玉,散发着隐隐的光华,风华绝世,雅致无双,尊贵尊荣,世间一切美好的词汇用在他身上也不为过,哪怕在凛凛肃杀的军队中央,也掩盖不去他一身的温润温和。

        可是毕竟有什么是不一样了。他的温润温和中透着绝情和冷酷。哪怕别人都感觉不出,她也是能感觉的出的。他和她,相濡以沫多年,他身上任何的气息变化也逃不过她的感官。

        她只觉心口冷的一点温度也无,全身上下血液凝滞了一般的冷。

        苏启阳伸手扶她,她推开他,脑中一时千回百转。往事一点一滴全部回来。

        犹记得那一年初相见,她九岁稚龄,却有着四十几岁的苍老心态。在那个荒无人烟的原野上,她看到了奄奄一息的他,躺在草丛里,虚弱的像要马上会死。可是他如诗似画的眉目真是好看。只一眼,她便如一个豆蔻花开的小姑娘,深深陷了进去。

        她彼时不知,只那一眼,她此生便陷在他的世界中再也拔不出。

        后来她走了又回来,终是舍不得那如画的人儿就那样消失在这世上。留下了水和干粮,又暗地里跟了他两日,确定他无生命之忧后才离去。

        她后来才知道,他其实一直知道她跟着他。

        上官克曾告诉过她,那一场相遇,也是阴谋。上官陌他是那场阴谋的执行者。

        若非他天纵奇才,何人能从那样的密织如网的阴谋里悄无声息跳脱而出翻云覆雨!

        后来,她为了保全父母家人,不得不筹谋。

        他为了身上背负的责任,不得不算计。

        他们成了最亲密的敌人,最遥远的恋人。直到有一天,他被她的舅父楚子恒和他的父皇上官屠牵扯在算计里,不得不站在了她的面前。这算计里,自然也有她和他的份。但结局是,他们终于走在了一起。起初的担忧与彷徨,终是抵不住真情流露。

        他们是爱的太深。

        他为她,一个人背负苏国二十万将士的血债,回到她身边时伤得毁了双手丢了一身功力。她却误会他,要和他断情绝交。

        乾州城他和她一起连唱数次双簧。楚渊算计他们,他们再反算计回去,屠皇却将他们统统算计。乾州那几个月,几方军队纵横交错伤亡何止十数万,他们几乎是泡在血海里过来的。若非有他,又如何能力挽狂澜扭转局势,将楚国的四十万士兵救于危难,还将兵权握在了手上。

        再后来,她身上中蛊毒的事情渐渐浮出水面。他身上也是中了上官闲的情焰蛊。他绝望到孤身赴死,她追去西月搏命替他解了情焰蛊毒。

        果然是搏命。她差一点点就死掉,还是他想出了救她的法子,以她七舅父七舅母两人毕生的功力合着凤凰玉佩里的帝王血压制了她身体里的毒。那一次她救了他,却也伤他至深,几乎一掌要了他的命。

        他却没有怪过她。

        近一年的分离,相思,他引她去冥国。

        神殿三个月幽禁的生活,他又为她造了多少杀孽。

        却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几经艰险,她身上的毒如数得解。

        几重风刀剑雨,几度悲欢离合。一桩桩一件件,她一刻也不曾忘记。那些他们的相爱,他们一起经历的过往,早印在她的脑海里,流在她的血肉中,刻在她的骨子里,不到身死骸骨灭,便不会消亡。

        后来情焰蛊、春染蛊及断情的毒得解,他们终于如愿以偿的在一起。日日深杯酒满,朝朝小圃花开。他给了她最想要的生活。

        他们毫无距离的契合在一起。那般美好,那般销魂。如果人生就那样了,该有多好。

        可是后来为什么走到了如今这一步?是苏启阳算计了他们?是她算计了他?她其实心里最清楚明白不过。是她的不信任彻底伤了他。他那般骄傲嚣张的一个人,他那般尊华无双的一个人,为了爱她什么都抛却了,最后却换来她的不信任,他怎能不恼不怒不心伤?说到底,是前世自卑的劣根性害了她,也害了他。

        想起一桩桩一件件的过往,苏浅只觉心揪成一团,痛到麻木。眼前一黑,她身体晃了晃。

        苏启阳及时扶住她,柔声道:“公主,城墙上风大,小心动了胎气,下去吧。”

        苏浅稳了稳心神,轻轻推开他的手,声音冷如万年寒冰:“苏将军,点齐二十万兵马随本宫出城,今日本宫要亲自破阵。你和五万将士留守,倘若本宫兵败,你死也要给本宫守住落雁城,等待墨凌的援军。”

        苏启阳一凛,急声劝道:“公主,不可。派人传信墨凌将军,等他的援军吧,到时咱们内外夹攻,尚有三分胜算,如今贸然出击,只怕后果不堪设想。公主三思。”他单膝跪在了苏浅面前。

        苏浅玉颜冰冷,声音彻骨寒:“苏将军也说了,就算墨凌来了,也只有三分胜算。三分和一分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点兵吧。”

        她此时铁血冷然的模样,教苏启阳不由自主便臣服。他才是三军主帅,他在这里拥有绝对的权利。他此时却无法拒绝她的命令。

        “公主,如果必须出兵,启阳恳请带兵。你身怀六甲,不宜上阵。”苏启阳依然劝道。

        苏浅冷眼凝视远方,一声未出。

        苏启阳看着她如寒冰般的容颜,知道劝无可劝。他长叹了一声,下城楼去点兵了。

        不过两柱香功夫,二十万兵马点齐沙场。憋屈了数日的士兵如今见终于可以一战雪耻,无不精神抖擞,跃跃欲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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