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上岗第一天

　　苏灿原本对自己鬼差生涯满怀期待。她曾想象自己会像一个救世主，将一个个徘徊在人间的野鬼带回冥界。曾想象自己会像一个女战士，将一个个危害人间的厉鬼抓回冥界。她幻想自己会深受同僚的喜爱，上司的青睐，会成为鬼差界的一颗耀眼新星，会走上升职加薪的巅峰。

　　可现在呢？她的师傅公然带她擅离职守，工作时间她居然在家里发呆。这如同养老一般无所事事，和平时毫无区别。

　　终于她眼神哀怨地看向身边正在看书的夜琛，“师傅，这个时间我们不是应该到处巡逻吗？怎么在这里休息？”

　　夜琛的目光没有离开书本，淡淡的开口：“巡逻有什么用？”

　　“发现游荡的野鬼就劝说他们回归冥界，发现作恶的厉鬼就击败他们带回冥界。”

　　苏灿在鬼差培训时的确是下了苦功，竟将导师说的话背的一字不差。

　　夜琛合上手上书本，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为师早说了，那些都是胡扯。人的执念很可怕的，是你一两句话能消除的吗？再说厉鬼你打的过吗？小命不想要了？”

　　“可是……”

　　“我是师傅，听我的。”

　　苏灿白了夜琛一眼，不情愿地应了声，“哦……”心里却在暗自嘀咕。

　　怪不得师傅在冥界混了三千多年还是一个鬼差。像他这样浑水摸鱼，能升职就怪了。只是可怜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出人头地。

　　苏灿他们所管辖的区域人口不多，所以死亡率也不高。如果没有发生什么特大的意外事故，基本上一天的死亡人数也就20左右。

　　对于苏灿来说这一天的工作量不大，甚至说是挺清闲，但怎么说是第一天上岗，心中还是有很多不适应。

　　让苏灿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个年轻女生的跳楼自杀。

　　当时她和夜琛就站在楼下，抬头仰望楼顶一个十七，八岁的女生正在又哭又闹地打电话。她歇斯底里地怒吼一句，“你会后悔的。”就把手机狠狠地摔在地上。

　　手机摔碎的瞬间，她纵身一跃。

　　眼中的绝望却在坠落中变成了恐惧。

　　一切都太晚了。

　　“砰！”一声巨响。女生重重地摔落在地上，脑浆迸裂，鲜血四溅，身体扭曲成奇怪的姿势。

　　她眼睛瞪得大大的，其中写满了不甘。

　　路过的行人发出惊声尖叫，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却没有人听到女生死前那一句微弱的“救救我。”

　　苏灿第一次遇见如此血腥的画面，她躲在夜琛的身后，目光回避，不敢再多看一眼。

　　夜琛瞅着自己袖口上那只哆哆嗦嗦的手，嫌弃地说：“怕什么？人都死了，你快去吧。”

　　苏灿那颗小脑袋缓缓从夜琛背后探出，只见女生的灵魂已飞出体外，正对着自己的尸体发呆，一脸难以置信，似乎还没接受死亡的讯息。

　　“你已经死了，上路吧。”夜琛冷冷地声音在女生背后响起。

　　女生这才注意到有两个黑衣人一直在注视着自己。

　　她崩溃了，蹲下抱头痛哭，“我只是不想分手，我只是想吓吓他的，怎么就一时冲动想不开了。”

　　苏灿不再惧怕血腥场面，蹲在女生面前耐心安慰。

　　既然已经发生就无法后悔，人总要为自身的冲动买单。

　　女生被送走了。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结束生命，多可悲多可笑。

　　人有时候很复杂，有时候简单的可怕。

　　苏灿送走最后一个客人后，百感无助。

　　人类的本能就是活着。苏灿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人在自己眼前死去。看着他们面对死亡的无谓挣扎，看着他们的灵魂在痛苦，在哭泣，在不舍。

　　原来，鬼差真的不是一个好职业，是冥界最低等，最残忍，最无奈的职业。

　　听说，如果某天运气不好遇见一个厉鬼，可能就灰飞烟灭了。

　　在冥界，所有的掌控权都在冥族手上。如冥王，修罗，判官之类的高阶官员都是由冥族成员所担任。一般的鬼魂若想在冥府谋职，首先要具有一定灵力，其次要一身清白。他们大多会选择相对安逸，钱多的职位，如侍卫，厨师，园丁等等，绝对不会是鬼差。

　　那谁会选择鬼差这种危险，钱少的工作呢？

　　红名之人。

　　前世有罪过，死后拥有一定灵力并有悔过之意的鬼魂，冥府会给一个做鬼差的机会。通过去人间送鬼上路的方式，来积善行德。虽说送一只鬼的善德微乎其微，但日积月累终有一日能偿还所有的罪责。

　　鬼差游荡在人间，看尽生离死别。看似冷漠实则无奈，他们薄弱的能力，除了送鬼魂上路什么也办不了。鬼差也是人变的，就算是坏人，那也是一个有故事的坏人。也会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

　　这一切在苏灿眼里并不是有罪之人的救赎，而是一种变相折磨。

　　“师傅，当鬼差心好累。你说我生前究竟犯了什么错。”

　　夜琛摸摸苏灿毛茸茸的脑袋，“习惯就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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