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弱点
以往每次去见秦斯，都是在艾洛格学院的后山别墅里，没想到这一次，荀莫居然开车把她送到了鹭园。顾桑桑疑惑不解，荀莫见她没有开口询问，也就笑了笑没说话，直到鹭园门口，才恭敬地说：“顾小姐，秦先生就在里面等你。”
“谢谢。”
顾桑桑定了定神，拿起包包走上了石阶。大门开着，进去的一刹仿佛走进了古代世界里，触目可见的古典陈设琳琅满目，让人眼前一亮，古朴浑厚的气息迎面扑来，她微微长出了口气，抬起了步伐。
秦斯就坐在客厅偏东方向的梨花木沙发上，背对着门口，顾桑桑也看不清他的表情。脚步轻轻地走了过去。
“坐下吧。”似乎听到声响，他放下手里头的东西，淡淡说了一句。
顾桑桑走到他对面坐下，这时才看清他的神色，突然间站起来，几步冲到他面前，“你怎么了？脸色这么苍白？不会是病了吧？”
乍一看她真被吓了一跳，因为秦斯的脸色真的特别差，衣服装扮一丝不苟，可是头发却显得有些凌乱，精神看起来有些颓废消沉，尤其是走近了后，她又闻到一阵很浓烈的血腥味……
迎着她担忧的眼神，秦斯扬起俊秀的眉，额前的刘海半遮着他流光沉敛的眸，隐约闪动着耀眼的光彩，“嗯？关心我？”
“我没跟你开玩笑。”顾桑桑是真的急了，鼻翼充斥的血腥气息越来越浓，她几次想伸手去查看他的身体，最后都硬生生人忍住了，“你真的没事？”
他摇摇头，清冽的声音带着一丝令人安心的暖融：“这几天太忙，倒是你，听说蒋兰心今天带人去学校里闹事了，没事吧？”
顾桑桑冷静下来，在沙发上坐下，眼睛却死死盯着他，“放心吧，我没事，倒是你……真的只是太累？”
“没事就好。”他伸手把她揽到怀中，顾桑桑扭捏了一下，便乖巧地坐在他的大腿上，但是双手却不大敢碰触到他的身体，滴溜溜的眼珠子悄悄打量着他。
他的眼暖融如盛夏的风，“没事就好，今晚刚好有空，明天是周六日你不用过来，今晚我就将最近的课程跟你讲一讲。”
秦斯从旁边拿起一本财经杂志，就真的认真的给她讲解起商业的学问来，声音低沉清冽，带着淡淡的鼻音，听起来就像在念梵音一般，顾桑桑认真听着他讲，注意力却没怎么集中。
一段讲完后，就听他意味深长地说：“你要学习的知识还很多，尤其是你现在的情况，又要兼顾学业，还要发展事业，私底下又有不顺心的麻烦要解决……我建议你还是选择一项重心去发展，人的精力毕竟有限，太过忙碌的话，会透支你的精神和能力。”
顾桑桑道：“这句话我原封不动送给你，谁都有资格这样说我，唯独你不行，十五岁就撑起家族的秦大少爷。”
秦斯不置可否：“我的家庭跟你不一样，而且对我来说，我的那些艰难险阻已经过去，而你正在开始。”
“那又如何？我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就像你已经坚持过来一样，我也会坚持到底。”说这话时，顾桑桑语气异常的坚定。
听她这坚定至极的话，秦斯反而露出担忧的神色，过刚易折，这种体会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段时间，他已经从很多个方面了解到她的倔强和好强，可正是这份倔强和好强，会让她在将来遇到更多的困难。
“你的选择，我支持奶。”最后，他还是表态支持了她，“不过，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要好好照顾自己，尤其是身边随处可遇的敌人，更要小心戒备。明白吗？”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顾桑桑点了点头，琢磨了许久，才轻声地问：“你接下来是有什么打算吗？”
今晚，他已经两次提到了这个问题，顾桑桑心脏一揪，总觉得好像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秦斯一怔，道：“我要外出一趟，不在云江市的这段时间，如果你遇到什么情况，可以去找子初。”
“宋子初？”
他点点头：“子初是个可靠的人，在云江市的人脉也广，有他相助，你的业务拓展会顺利一些。”
顾桑桑差点脱口问出你要去哪里，转念一想，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还没有熟悉到那个地步，既然他不说，她也不好逾越去质问那么多。当下紧闭了嘴巴，听着他又开始讲课，一颗心却早已飞到了不知何处。
这场课程讲到很晚，顾桑桑眼皮耷拉下来，明显露出困乏神色，秦斯才停下了讲授。托着她站起来伸展筋骨，又抬手替她揉了揉太阳穴，冰凉的手指在她侧边轻轻地揉按着，一下一下的颇有节奏感，一种奇怪的感觉袭上心头，让她情不自禁荡起了一丝涟漪。
“你也要保重。”临别前，顾桑桑突然回头冲他喊了一声。
她的关心已经表达得那么明显，秦斯要是感受不到就真的是笨蛋了。
真好，这个小女人总算学会了怎么回应他的感情。
秦斯笑了笑，看着荀莫把她送回宿舍区，脸上的和煦笑容是前所未见的温暖与安心。
当车子彻底消失在黑暗中时，他才收回目光，走到客厅，颓丧而用力地靠在沙发上，额头汗如雨下，俊朗的脸庞因为极度的痛苦而变得苍白和扭曲。
胸口处，黑色的衬衫再也抵挡不住鲜血的浸漫，湿漉漉的粘稠液体从布料里冒出来，手不小心碰了一下，顿时沾染了一手猩红。
“少爷，你伤口又裂开了，我马上让陈医生过来包扎一下。”周管家从二楼下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吓得双腿都软了，连忙跑去把医药箱抱过来。
秦斯摆摆手，让他安静一点，“我没事，不用让陈医生过来，我自己包扎就可以了。”周管家就是这样，总爱大惊小怪的。
他撕开衬衫，一股比刚才更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衣服下，包扎着身体的一圈一圈纱布已经全都被鲜血染红，血液渗透纱布，不断往外冒出来。秦斯连眉头都不眨一下，迅速将纱布剪开，露出里面狰狞血腥的伤口。
那是一个子弹的伤口，如今子弹已经取出来没有生命危险，可是周管家知道，那一颗子弹距离他的胸口不到一公分的地方，差一点就要致命。动完手术后，秦斯整整在床上躺了几天才清醒过来。
没想到一醒来就收到学校传来的消息，说是那位顾小姐的养母带着人去学校闹事，还有前两天闹得沸沸扬扬的照片风波，秦斯当即从陈医生的私人医院里跑出来，就要自己坐车去学校。好在半路被周管家和荀莫拦下来，秦斯被周管家带回了鹭园，而荀莫则去学校接应顾桑桑。
在周管家看来，艾洛格学院怎么也是少爷的产业，那些人就算再怎么放肆都不敢乱来，而且顾小姐的事，之前周管家也听过，少爷为了她，可是特地搬到了学校去住，想必学校的几个理事长都应该少爷跟顾小姐的关系匪浅，谅那些人也不敢对顾小姐做什么。
但尽管如此，一听到顾小姐可能出事，少爷还是拼了命地从医院跑出来，在没有见到顾小姐之前，说什么都不肯再回医院。
结果，换了纱布和衣服后，居然又陪着顾小姐谈了一个晚上……
此时，周管家也知道，那位顾小姐在少爷的心里面，肯定占据着非常重要的位置，重要到……可以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
他是从小看着少爷长大的，却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在乎一个女人。
秦斯把纱布重新包扎一次后，荀莫也送完了顾桑桑回来，一进门就蹙起眉头，站在秦斯面前：“少爷，已经把顾小姐送回去。”
“嗯。”这会儿他已经平静下来：“蒋兰心母女怎么处理？”
荀莫：“蒋兰心的所作所为还不至于坐牢，最多只会让她脸上无光而已。至于她的女儿……目前也没有露出什么破绽，还不能对她们动手。”
话是这么说，可秦斯要想对任何人动手，哪里还用得着讲什么理由？
只是，他答应过顾桑桑，不会随便插手她的事情罢了。
荀莫想了想又说：“少爷，秦宇那边，我看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万一让他知道了顾小姐的存在，恐怕他会威胁到顾小姐的安危。”
尤其是在得知少爷居然对顾小姐这么在乎后，以秦宇的心狠手辣，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这么多年，秦宇一直抓不到少爷的弱点，但只要被他一察觉，他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秦斯拿起周管家递来的深蓝色衬衫迅速穿上，深色的布料将身上的血腥完全遮挡住，又恢复了以往那个冷漠凉薄的秦斯。
“密切关注秦宇的动向，只要他踏进云江市一步，立即通知我。”他冷冷下了命令。
荀莫试探着问他：“少爷，要不要派人随时保护顾小姐？”
保护顾桑桑的事，秦斯已经不止一次想过，但只要一想到，她或许也带着秘密和压力生活在这个世界上，顿时就打消了念头。
没有经过她同意就派人尾随在她周遭，如果被她知道了，也许反而会引起她的反感和排斥。
他摇头：“算了，把目标定在秦宇身上就好，其他的，我自己会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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