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坦诚

把回国和结婚的消息跟几位朋友都解释清楚了后，顾桑桑关掉手机，秦斯已经办好了手续过来，牵起她的手，护着她到前面排队检测，顾桑桑默默握紧了他的手，彼此目光交汇间，一切尽在不言中。

        飞机在空中飞了十几个小时，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缘故，顾桑桑并不觉得疲惫，相反精神比什么时候都要充足。倒是秦斯，在飞机上还不忘警戒，全程几乎就没有放下心神，连顾桑桑都能发现他紧绷的神经。

        她想让他放松一下，转念一想，秦斯会这么戒备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天知道莱西和秦宇那帮丧心病狂的家伙，到底还会不会做出什么对她不利的动作来。还是小心一点为好。这样想着，她也不由提起几分精神，终于不像刚才那么随意了。

        这人一旦认真较真了就容易疲惫，到了后半程，顾桑桑已经开始犯困，眼皮耷拉着好几次都在进行着激烈打架。最后还是秦斯看不过去，按着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右手穿过她肩膀，温柔的轻拍她的后背，“困了就睡，到家了我再叫醒你。”

        顾桑桑还想逞强说自己不困来着，刚开口就不由自主打了个呵欠，尴尬地把要说出口的话憋回去，思索片刻点了点头，乖顺地靠在他的肩膀上，阖上眼皮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秦斯察觉身侧的呼吸逐渐均匀了后，侧头一看，裹着他大外套的顾桑桑眼皮已经合上了。

        他伸手过去，把外套往上拽了一把，把她露在外面一截白皙光洁的脖子盖住。

        “老公，你到底是什么人？”顾桑桑闭着眼睛，好像是在说梦话。

        半空中的手突然一顿，他低头一看，乐了。

        这妮子，到底是在说梦话，还是故意问的？

        他想了想，觉得这个问题还是不要深究的好。坦然把手缩回来，搂紧了她的腰肢，这才说：“爱你的人。”

        顾桑桑：“……”

        “前世的事，其实我现在也忘得快差不多了。唯一记得的，是我最后一次出征，在战场上将被掳的幼帝救回来……后来没有意外的死在乱刀下，也不知道最后陛下到底被救回去了没有？”

        他低声说着，一边努力回忆着，那已经是很久远的记忆了。

        “我十二岁，就跟随父亲上战场，那个时代，秦家世代将领，护国为民是将领的本职，但凡秦家的子嗣，幼年便要开始习武练兵，学习兵法。志学之年便要跟随族中长辈上战场，我比族里的兄弟们快了三年，之后远离乡土，一直跟随父辈叔伯戍守边境。”

        “真厉害啊，才十二岁就上战场，难怪你武艺那么好，根本就不像是这个时代可以在武道馆里训练出来的。”顾桑桑柔声说，头发蹭了蹭他的颈窝，“那……你死的那年，是几岁？”

        “大概，二十三吧。”

        “比我还年轻啊。”顾桑桑闻言，不由感慨了一句。

        秦斯听得心头一动，问：“什么比你还年轻？”

        “前世死亡的年龄啊，我前世死的时候，已经二十四岁了。”她像是在喃喃自语一般，也不管秦斯听了之后心中的震惊汹涌而来，惊涛骇浪久久无法平静。

        “不过，我跟你的时代不同，我前世也是这个地球这种生活，跟现在感觉没有什么两样。而且，跟你那种为国为民牺牲的壮烈伟大不一样，我会死，是因为自己太蠢了，轻信了一些不该轻信的人，伤害了真正为我好的人。所以，我最后死的时候，很不甘心，真的超级不甘心的，在心里不知道将老天爷骂了多少回。可是后来，我才明白，这跟老天爷有什么关系啊，都是因为我太蠢了……”

        “桑桑。”

        “后来，大概是老天爷也听到我的不甘吧，居然给我一个重生的机会。我以前真的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有重生的命运，上天居然给了我重新来过的机会。老公，你不知道那个时候，我有多么激动高兴，简直高兴得快疯了……”

        秦斯没有说话，刚才尚有一丝疑问的他，此时却表现得分外平静。也许是因为那些担忧，他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刚遇到你那一个晚上，就是我重生回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

        秦斯愕然，想起那天晚上的阴差阳错，想起那个对他们两人来说特殊又复杂的夜晚……原来，那个晚上，她刚刚死而复生重新回到这个世界。难怪，难怪那一次，她的反应会那么激烈，以及对待他的态度，都让秦斯感到了新奇有趣。

        那种新奇有趣，源自他敏锐的感觉，那个被他羞辱的女人，身上有着跟他一样熟悉且亲切的气息。

        所以，如今顾桑桑的话，并没有让他感到太过惊讶震愕，反而印证了他最初的设想：他们两人，果然是一路人。

        只是，从顾桑桑的话里，秦斯多少能够感受到，她曾经的悲伤绝望，那浓烈到了极致，连自己都无法拯救，只能压抑在心里的悲怆。比起自己当年的壮志未酬身先死，更加让人难受心疼。

        像是感觉到他的心疼怜惜，顾桑桑终于睁开了眼睛，化被动为主动，仰起头主动贴上他的唇瓣。秦斯一愣，旋即也欣然接受了她的主动，狠狠的吻住她的唇，唇齿交融缠绵不休。

        在换气时，他终于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气息全数喷在她绯红的脸上：“桑桑，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以后……”

        她轻声应了一句，明白他的意思。

        前世那些纠缠她的噩梦，随着跟秦斯的关系越来越紧密，那些噩梦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而当初那些害她至死的罪魁祸首，如今也都还好好的活着。但顾桑桑已经没有太多的心思花费在他们身上。

        刚重生回来那会，她不止一次在脑海里设计过，盘算过，要怎么狠狠的报复回去，让他们生不如死，让他们这辈子，下辈子，永生永世都活在愧疚和痛苦之中。

        而以她如今的实力，要做到这一步也并非做梦。但顾桑桑却迟迟没有再去理会，甚至，早已将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远远的抛在了脑后，最终慢慢的，渐渐的从她的记忆力，从她的生命里消失。

        谁说，重生回来后，就一定会时时刻刻都活在仇恨当中的？

        也许，她算是一个异类吧，又或许是她这个人没什么志气。她只是觉得，如今的生活，幸福美满，岁月静好。她贪图温暖，贪恋这种被人爱的满足和幸福。

        在复仇和幸福当中，她选择让自己幸福。

        一个人的一生有多长？她已经经历过，可以用事实证明，人的一生，并不长。

        在这短暂的生命里，她没有太多的时间和经历去花费在不相干的人身上。比起那些仇人，她更希望，将所有的时间和希望，都奉献给家人和爱人。

        就是，这么简单而已。

        而如今，在得知秦斯也是这般情况，也曾体会过短暂生命带来的无奈和遗憾后。他们两人早已在无形中契合了彼此的灵魂。

        当然，不让自己活在仇恨和复仇当中，并不代表，会放过那些伤害过他们的人。

        善恶终有报，他们种了什么因，将来就会结什么果。况且，余生有相爱的人陪伴在身边，如果还有多余的时间，那用来对付那些杂碎们，似乎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但现在，顾桑桑在意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秦斯已经跟她坦白，他的确是从古代穿越到现代来的。那，他以后应该不会再穿回去吧？

        以前在穿越小说里，不是有过这样的桥段么，主人公穿越到某个世界后，因为怀念原来世界的人事物，或者触发了某些条件，最终又重新回到原来的世界。

        “不会，别想那么多。”秦斯听了她的疑问，脸上似乎也闪过一抹异色，但很快就否定这个答案。

        以前，他也曾幻想过，自己是否有一天，能够重新回到那个世界去。

        但是现在，这个念头不是能说没有，却再也不像以前那么强烈了。而且就算可以回去的话，他也一定不会放下桑桑和未出世的孩子。如果不能跟他们在一起，那回去又有什么用呢？

        属于那个世界的秦斯，早已完成作为一名将领的职责和使命，他的死，也许不能换来两国和平，但也因此改变了许多。

        可那些，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那里，有他的国他的家，但他也因此付出自己年轻的生命去守护了。拼尽了全力，最终能够做到什么程度，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而这个世界，他的责任和使命，还远远没有完成。

        他要陪她到老，牵着她的手一起走下去，无论面临什么困难，生与死也好，贫穷与疾病也罢，这一生，他都不会再跟她分别。还有他们的孩子……不过孩子长大后，就会离开父母独自远去，而留下来的，始终是他们两人的互相陪伴。

        他的牵绊，他的爱情，全部都在这里。

        所以，那种回去的事，不可能发生。

        即便可以，他也不会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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