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二章 请战

左良玉还是几天前得到了这支客军会来的消息，说实话，他一开始对这支客军是完全不放在心的。!整个山西全部的兵力加起来也不过是十万出头，兵部正是担心山西本地军队的作战能力不足这才把他的军团从辽东镇调过来的。此刻山西要论兵力，只有他最大，他也深谙枪杆子硬腰杆子才硬的道理，在整个山西都是横着走的，对于本应言听计从的郑崇俭全然没当回事，而洪承畴则更是不放在眼里，反正山西老子最大，只要不做乱，谁都不用怕。

        但是新来的这支客军让他感受到了一丝说不出来的担忧，他们来得太快了！几天前他才得知这支客军会从安南过来参与平叛，左良玉以平常的规律去猜想这支客军至少要等到三月底到四月初才会来到山西的，等到他们到达，在本地估计也要闹饷闹粮什么的，差不多会折腾到五月初或者五月旬才能参与平叛，因此全然没有放在心。可是现在的问题是，他们竟然已经到达了！这才十天都不到，竟然已经从安南到达了山西，这一路几千里难道每个都是飞毛腿吗？

        当左良玉接到通知要出城迎接这支客军的时候他本来是想马去的，但是他的师爷提醒他，作为军团的领军人，不能如此轻率地在一群外来客军面前这么急匆匆地露面，一旦这么做了，那么他在太原这个山西平乱大营里的地位势必会受到影响，会让人觉得他这带领十万人的大将没什么自信一般。左良玉照做了，当所有太原的大小官员全都到城门口迎接的时候，他并没有出现在城门口，但是他依旧压抑不住心的好，悄悄来到了城楼，他对于对方是如何从数千里之外的安南如此快地来到这里充满了好和惊异。

        在城楼的他对于城下的这三个安南军官的打扮先是无法理解，这些人没有披甲，没有戴头盔，在战斗岂不是很容易被人在近身的情况下杀伤或者杀死？在武朝军队里官衔越高身的盔甲基本越硬，这不是定理了么？不过这几个人身穿着的东西也的确让他觉得很眼热，那件外面看起来似乎又一层绒的大衣，也不知道身穿着是不是真的如同自己料想的那般温暖。他们身的穿着虽然和普通的武国官军大相径庭，但是却有着一股全然不同的风味，一种说不出的英武。

        不过这些人身也看不到武器，当然按照武朝礼制在面见官之时武官是不能携带长兵的，可是他们的腰间却用一根白色的宽腰带系着一个牛皮色的套子，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在远处看，好像一个弹弓的口袋——弹弓又有什么用？难道靠近了用来糊别人的脸吗？

        接下来的生的事情让左良玉大跌眼镜了，随着口令声，远处之前停在路边的那些怪的巨大车辆跳下来数百名和这三个武官装束全然没有什么区别的士兵。按照武朝的习惯，都是保证军官和军士优先装备好武器和装备，底下的士兵装备的较差劲了，但是这数百名士兵竟然都穿着全然没有什么区别的军服，而且同样没有着甲。在远处看，除了在最前面的几个看起来似乎是军官的人腰间挂着细长的刀之外，这些士兵们手拿着的似乎都是火铳一类的火器。这让左良玉与他身边的十几个亲兵不由得面面相觑，哪有这样的打仗法？算是前段时间大放异彩的郑家军，他们的火铳兵前面也是一样有着长枪手来保护的，这现在这群既不披甲也不戴盔的士兵全都是火铳，难道让军官独自一人在队列最前面挡住敌人吗？

        紧接着是他们在整理队形——这个整队的动作让他们耳目一新，士兵们好像一盘散沙，在那种几乎能够震动山河的小碎步逐渐列队，站成了一个个的三排阵列。这样的队形看起来充满了威慑力，士兵们举枪受阅的动作更好像树立起了一座枪林一般。这倒是和武朝军队经常会进行的大阅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可是在整齐划一这些来自安南的军队却远胜一筹。在洪承畴与郑崇俭从队列前走过的时候，士兵们的头随着两位官员的行走而缓慢转动着，这更是让左良玉眼热不已，他几乎按捺不住也想要跑下城楼去亲自检阅一下这些安南兵，过一过这种被众人的目光追随的瘾头。

        到了这时候，他最终还是忍不住了，从城楼下来，在几个亲兵的服侍下骑了马，来到了城门口。刚到城门口，见一众官员对他指指点点的，不用想都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不过他也全然不在意，在他的意识，自己好像是一头老虎一般全然不需要在意路边的狗吠一般在这些官员们的面前昂挺胸地走了过去。

        来到洪承畴和郑崇俭身后，却听得有人在用陕西话向他们二人请战，这倒是让左良玉吃了一惊。这区区一个陕西乱局到底捅了多大的娄子？居然新来的两支客军都是一来请战，郑家军如此，面前这支安南军也是如此这般，这让他这个避而不战的将军脸往哪里放？

        前面那支郑家军也是如这般，一接到出兵命令便星夜兼程，一路赶往山西，竟然他左良玉从辽东镇出还要快，赶在第一个抵达太原，狠狠地薄了他的面子，他几乎是本着穿小鞋的心理把郑家军派到襄陵太平一线去的。他原打算让郑家军的人知难而退，向他告个罪，也好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不是？偏偏那帮家伙是群愣头青，真的顶着降温和风雪这么过去了。偏偏让他想不通的是，那样一支粮秣都不甚充足的郑家军竟然在战斗接二连三地击败了王自用的叛军。此时虽然郑家军是被那王和尚的叛军包围在太平城里，实际大家都知道，郑家军此刻的情形并不算危险，王自用的叛军已经连败于郑家军，在接下来的战斗必定士气大跌，别说攻下太平城，算是在野战情况下这万叛军也不一定能讨到多少好。洪承畴与郑崇俭一直都在试图逼迫自己出兵，唯一的原因是害怕出现料想不到的情形损失掉这支劲旅，他们宁可牺牲掉自己手下十万大军，也不愿意失去郑家军，这也是左良玉在郑崇俭的三番五次命令之下找尽理由是不动的原因。

        看到面前这支新来的安南军领军人正在请战，他连忙出言拦阻，假借犒劳三日的理由来阻挡他们。按照他的理解，当兵吃粮吃粮当兵，谁没事会为了虚无缥缈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而去送命啊？当兵不是为了能够有机会劫掠分钱啊？他故意大声地说出这段话，为的是打破对方请战的意图，算是领军的将领家里有的是钱不在乎，被下面当兵的听见了，也肯定会引起军心不定，甚至可能引起哗变，谁会愿意这么冷的天跑出去送死啊？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不远处的那些士兵如同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依旧站在原地，昂挺胸，右手扶枪，左手自然下垂，眼睛连望都没有往他这边望一眼。“也许是装出来的吧。”左良玉心暗道，同时又大声说道，“各位弟兄们一路几千里过来，舟车劳顿不容易，若是这么直接去打仗，未免也太不近人情，少不得也要停下来休息个几天回复下元气吧？”

        郑崇俭心当然知道左良玉这缓兵之计，但是他说的却又全然在理，若是处理不好，安南军的士兵们若是哗变，光是收场少说也得大半个月。他只好打圆场地说道，“是啊，这几位将军领兵远道而来，这一路辛苦……”

        “他们辛苦什么啊？”旁边突兀地冒出了一个人的声音，众人不由得一呆，扭头望去原来是站在一旁的贺人龙，他一脸轻描淡写地样子说道，“他们坐到那车，既不需要牛马牵引，也不需要人力踩踏，那车自己能动，一路几千里下来，只需要点着火把水烧开即可自己走，人都不需要坐在车外吹风。”说着他指了指远处的车辆，“开车的跟劳斯莱斯一样，只需要坐在车里拨动几根棍子即可让车行走自如。那车里还有暖气，热烘烘的，我进去了都舍不得出来，真是太舒服了，他们一辆车坐二十个人，一点都不挤，还有地方可以放东西。车里面还有一种专门做饭的车，一边开着一边做饭，到了地方馒头啥的马能现吃，汤停下来能立马做，两刻钟能出来。这是哪门子出来打仗啊？这简直是外出游玩啊！”

        贺人龙大嗓门一通嚷嚷，不光洪承畴、郑崇俭和左良玉听到了，连对面那些正在等候命令的外籍军团士兵也都听到了，不少士兵面露笑容，在那里忍俊不禁，从井陉到太原这一路虽然只花了两天不到的时间，但是贺人龙这家伙生性豪爽，很快和这群外籍军团官兵打成一片去了。别看他听不懂安南和日本口音的普通话，但是一点儿也不会妨碍他，光是一阵身体语言加手语，再一通大嗓门轰炸下来，几个脑子较灵活的士兵已经基本能听懂甚至能跟着喊两嗓子陕西话了。

        这两天和外籍军团一块坐车的过程，他不仅看到了**队在后勤无以伦的运送能力，并且也见到了他们的保障能力——士兵们身穿着的竟然真的和军官们身的一样，都是又厚又解释的呢料大衣，他还特地试穿了一下，真的非常保暖，唯一可惜的是由于在东方港配时人手一套，他身材又较高大，因此没能给自己弄一身，不然的话他甚至想要弄一整套穿在身。

        “你们是没感受到，他们身的大衣保暖好好啊！一点风都吹不进来，那大棉帽戴在头，算是搁在外边吹风，也只是感觉到一点凉罢了，还有棉手套翻毛皮靴呢！穿在身简直不会冷！”贺人龙压根儿没注意到他身边左良玉脸色青，洪承畴与郑崇俭则脸色亮，只是在那里继续呱噪，“话说他们的枪——是火铳！那是真好！真正的好东西！又狠又准，打得还快，一息之间甚至能打出去三四响，这样的好东西，要是跟王和尚打输了才有鬼！我贺人龙要求，我也要带我的兵，跟着他们去打仗去，算是给他们掠掠阵打扫战场都好！这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啊！”

        这段话把在场的人心里的事都给戳破了，洪杰笑嘻嘻地说道，“贺将军所说的都是实情，我们一路过来事实并没有太过于辛苦，现在精力正旺盛着呢，盼着出去跟叛军打一场，早点把他们打败了，我们也好早点回家不是？”

        “小将军所言甚是……”郑崇俭这下可没给左良玉留机会，连忙插话道，“早日平定这山西乱局，能够救我山西民众于水火，于天下苍生也是大幸啊！不知小将军的队伍何时可以开拔？”

        贺人龙大踏步走前来，他和左良玉不同，左良玉是仰仗自己手头有兵，不把这些官放在眼里，而他是因为自己是洪承畴的心腹爱将，这才能不需顾忌尊卑，走前来跟郑崇俭与洪承畴说道，“这位是陕西人，姓洪，单名一个杰字，乃是这支军的炮兵总旗。”

        左良玉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炮兵总旗，那岂不是这支军还有几位大炮？只是不知是何种火炮了，王自用的乱军原本是乌合之众，之前围困太平城无非仰仗的是人多，但是此刻来的客军竟然又炮兵，那只要他们往太平那么一戳，王自用的数万乱军定然会不攻自破了，他一时间心里乱得一团麻，理不清头绪来，连贺人龙扯着嗓子在那里继续介绍剩下的几个军官的话都没能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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