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群星闪耀
在震后的重建工作中,一则名为“地震中的泪目瞬间”的新闻出现在了热搜榜第一。
与此同时,沈熠所在的消防特勤,被派往支援。
可以说,他们没有休息,马不停蹄地从一个灾区回来,只是稍作整顿便立刻出发。
他们大多连家门都没进。
消防车鸣笛行驶在市区的道路上,所到之处,车辆都礼貌让行着,哪怕是走到县城里,这里道路狭窄,集市上更是人头攒动,被迫的,他们速度降了下来。
但很快,大家就自发地站在路两侧,给消防车让行。
“速度可以慢点,不要碰着。”
对于他们来说,人民群众的财产安全跟性命是同等重要的。
肖正笑了笑,爽朗地说:“放心,还得跑个把小时,你们都睡会儿。”
沈熠嗯了声,叮嘱道:“过一个小时我换你。”
“行。”
没等大家睡踏实,突然一个急刹,惊醒了所有人。
肖正急忙喊道:“快下去看下!”
前方的车也打着尾灯,停了下来。
沈熠坐在副驾驶,他睡的浅,立马解了安全带,就下去。
一架轮椅正横在消防车前十米的位置,它的主人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他正努力地想要爬起来,甚至还艰难地够着轮椅想要往旁边再拉点,不要挡路。
沈熠立刻冲到他面前,想要扶他起来。
这男人很倔强地要够着轮椅,颤颤巍巍地伸出手。
嘴里念叨着:“给你们添麻烦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他顺着力道想要站起来,却差点再跌倒。
周围有人过来帮他把轮椅往里推了些,沈熠扶着他坐下,很是敬佩:“您做得很好,我代表所有消防战士感谢您的支持!”
男人差点泣不成声,双手合十拜了拜,望向他的眼神里含着无尽的感激,随后连忙道:“赶紧去吧,别耽误了,我没事!”
沈熠推着他的轮椅到安全的地方,这才走了。
他想到了,男人是故意摔倒再去拉轮椅的。
他的腿不能动,这样速度更快点,刚才那里挨着马路牙子,他磨着轮椅过不去,只有这样。
可就是这样一个举动,让沈熠的心里有无尽的感动。
“轮椅上坐着的巨人举起了手里的火把,文明的光辉顿时照亮了黑夜里的街。”
他是一个残疾人没错,但这一刻,他的身影十分高大。
坐上消防车后,鸣笛声再次响起,路过他轮椅旁时,沈熠看到了黑暗里他的笑脸,在各色灯光辉映下,正璀璨地笑着。
隔着玻璃,所有消防员一起,向他敬了礼。
终于驶出了市区,越来越靠近这次受灾严重的县城。
“队长,水。”
沈熠扭过头,看见徐灿星正笑着递给他一个保温杯。
看他表情有些疑惑,徐灿星有些傲娇:“别看我,这可是有人特地叮嘱我,要提醒您按时吃药!”
其他人也偷着笑,显然都知道是谁。
沈熠脑子转了转,看他们表情就猜到了。
接过来,从座位前的抽屉里拿出来那盒感冒药,取了袋撕开化在保温杯的水里,要么说特意叮嘱过就是不一样,水还热着。
“行啊你们这些臭小子,现在一个个都快忘了自己队长是谁了吧!”
他有些吃味。
后座的不约而同吹了个哨子,喊着:“哪里!”
徐灿星也开始皮:“主要嫂子给的多,关心您嘛!”
沈熠刚咽下去,这会儿嘴里的苦味儿蔓延开,他有些哭笑不得。
“她给了多少?”
本来也没真打算问责什么,就是开玩笑逗逗这傻小子。
徐灿星一愣,他怎么就卖了。
靠。
这会儿闭上嘴,不说话了。
一副,爱咋咋,我事儿做到了,别再问了。
肖正也乐得不行。
“你休息会儿,我开。”
他是不打算跟这些“皮猴子”算账,现在让他们多休息会儿,到地方可就没时间休息了。
“也好,我睡会儿,你悠着点,晚上这边石头多,路况复杂,多注意。”肖正叮嘱完,才把车稳稳的停下。
他跟沈熠换了位置,也闭上了疲惫的眼睛,好好眯会儿。
就是这一睡,直接到了天亮。
他眨了眨眼,醒过来的时候一身热汗。
旁边人轻声询问:“醒了?”
肖正意识到,这人开了一晚上。
他心里不太好受,侧头去看沈熠。
本来生着病,他的脸色就不太好,泛着苍白,就连一贯红润的嘴唇现在都干裂着,一双眼睛下的青黑怎么看怎么惹眼。
“换换,这儿有火腿肠呢,来根。”
他心疼这小子。
肯定是看自己睡的太香,不忍心叫自己。
沈熠啊,总是这么为别人着想,不考虑自己。
沈熠勾起抹笑来,拒绝了肖正的好意。
“别了,马上到了,我们还能混上顿安置点的饭呢。”
他说的轻松,消防车后头还拉了从队里准备的物资,一会儿都得靠他们扛进去,全是体力活儿。
干脆,剥了皮,直接给他嘴边喂过去,还调笑着:“我看你就是想让我喂你,懒的慌。”
沈熠没拒绝,听了这话,边咀嚼着边摇了摇头,眼睛里都含着笑。
路很颠簸,他不得不全神贯注。
突然,就有落石从山体上滚落下来,声音砸醒了车上所有人。
“小心!”
沈熠猛打方向盘,绕开了那块儿巨大的落石,接着,一二三四块儿,全部开始滚落。
他狠狠地踩油门,直冲了过去,车体有被撞击的声音,好在速度够快,没有很严重。
他也不敢再降速,全程猛跑。
大家心里都有些慌。
心悸的感觉,肖正扶着右上方的把手,额上冒着冷汗,刚才可不是开玩笑的。
徐灿星吓得抱住了旁边的大哥,喊着:“差点交代了!”
“别怕,到了。”
沈熠安慰完人,车也稳稳地停下来。
大哥拍了拍徐灿星,给他鼓励,便推开车门跟着沈熠去后头搬物资。
“注意注意,距离目的地前两百米处,有飞石滚落,可能导致路障,大家一切小心,第一小队已安全到达。”
很快,其余赶来支援的救援队伍就一起抵达。
这是幸福村的安置点,已经有大娘们支着口大锅,在烧火做饭,袅袅婷婷的烟火气飞向天空,混杂在湿润的空气里,闻起来很香。
沈熠带着人,背上都扛着米和成箱的方便面,后来赶到的温栩,带着小组的消防员扛着救灾帐篷。
一趟趟,不厌其烦地往驻地送物资。
大娘们煮好大锅的泡面,里面加了很多鸡蛋,就那么漂浮在上面,一锅看起来很肿胀,香气逼人。
她们招呼着救援人员,操着乡音:“开饭喽!你们多吃点,快来哎!”
“虽然不是什么好饭,好歹是热乎的。”
大娘看着一个还是孩子模样的,唰的一下眼泪就掉下来了:“娃子,多吃点,你就跟我孩子一样大,辛苦了!”
那消防员年纪确实不大,一听这话也有些绷不住。
从大娘手里接过那盒满满的泡面,上面放了两颗蛋,他一边快速给嘴里喂,一边掉眼泪,为了不让大娘再哭,他还笑着喊:“太好吃了!就是嘶烫!烫!”
大娘擦了擦眼角的泪,欣慰地看着他笑:“慢点吃,饱饱的奥!”
“饱饱的才有力气,我们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们。”
很快,大锅旁就围了一圈人,虽然饭很简单,但里面灌注了大家的爱,暖暖的。
跟这里的指挥官沟通后,沈熠听从指令,即刻带队前往幸福村内,排查搜救是否还有被困人员。
满目苍翠的青山,大家只能徒步爬行,走在窄窄的、前面人踩出的脚印上。
沈熠的腰间绑着安全绳,他爬在第一个,手上戴着防护的手套,薅着树杈,踩在岩石上,一步一步,带着人走上去。
松软的土壤,走几步就掉下厚厚的一层灰,很迷眼睛,肖正在他后头,是不是就要偏头,嘴里噗地吐出来一口土。
无人机记录下的画面,就是在一座青山的峭壁上,仅凭着一根红色的安全绳,连着一列橘黄色的身影,他们的姿势各异,像只壁虎,紧紧地抓住,往右边走着。
这条开辟出来的道路,不能让车辆通行,甚至没接受过专业训练的人见了都要发怵,但是,他们的任务就是进村排查,一户户地寻找,不能放弃任何一个人。
直升机排查,对讲机里传来指挥部的指示:“发现有被困人员,你们将穿越百米的滑坡带,到达终点,房屋损坏严重,被掩埋的生命正等待抢救,还请你们全力以赴!”
“收到!”
同一时刻,特警人员正在另一边的河流处就地取材,搭建木桥穿越湍急的河水,转移人员。
道路不通,挖掘机就定点抓紧时间疏通道路,为救援人员提供服务。
解放军部队有开着直升机,有横渡大运河,提供水陆空的支持,开通一条新的救援通道。
“兄弟们,都抓紧,我们不能落下,还有人在等着我们!”沈熠咬紧牙关,忍着汗水肆无忌惮的流淌下来,憋着股劲儿,往前冲。
“走!”
大家一起喊着。
百米的长度,不是开玩笑。
在终于看到救援人员的那一刻,孩子们哭成泪人。
他们急忙上前,紧紧地抱着孩子,拍着他们的后背。
“肖正,先带着这个孩子走。”
看起来只有两岁的男孩,在消防员的安抚下渐渐变得安静下来。
肖正把孩子用背带背在身上,沈熠确定孩子固定好后,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
肖正头也没回地攀着那根绳索,走得越发小心,他真的很怕,身后的孩子会跟着他一起摔下去,狠狠地咬着牙,每走一步,都要确定,孩子有没有事。
其他人则是跟着队长,分散地寻找生命迹象。
有些房屋已经坍塌,仪器他们上来时带不了,好在直升机悬着,向他们抛下来东西。
挨家挨户地喊着:“有没有人?”
“队长,这里有生命迹象!”
徐灿星大喊着,所有人立刻奔向他在的位置。
这是一处平房,院前已经被黄土掩埋的有三米高,徐灿星就站在废墟上,高高地举起双手,眼睛里闪着光。
怎么会不激动啊!
“快点快点!”
“挖!”
所有人都在喊着快点快点,生命探测仪的提醒声揪着每个人的心脏,现在已经是灾情过去的第七十小时,怎么能不激动!
之前的孩子躲在牛棚里面,找到他的时候,也找到了他家人的遗骸。
所以,现在还有任何一个活着的生命迹象,对他们来说都是希望!
握着铁锹,就这么不知疲倦地一锹又一锹。
直到在面前出现一个大坑,不知不觉间大家已经站在一个土坑中,不知道谁喊了声:“看到了!”
“用手挖!不要伤到他!”
沈熠第一个喊道,大家一起用手刨开堆在他身边的黄土,救出来了一个男子。
他的胳膊已经不能动,身子颤抖着,巨大的恐惧让他说不出来话,嘴唇干裂着。
“水,担架!”
“快!”
“报告指挥部,发现一名伤员,已经安全救出!”
“好,做好保护措施,我们马上派人来接他!”
众人合伙将他抬上担架,这里留了两个人等待直升机的救援,其余人向其他地方扩散出去。
央视记者跟随着部队的车辆一同踏入这片受过灾情的土地。
她的视线定格在一个年轻的身影上。
正是背着孩子的肖正。
他不知道自己走这段百米长的峭壁花了多长时间,他的力气消耗得很快,已经快要坚持不住。
记者示意摄像老师赶紧放大拍摄到这个令人震撼的场景。
她对着镜头,带着震惊的语气道:“观众朋友们,我现在所处的位置就是受灾严重的幸福村,这是一个和云霞景区相连的村落,建在青山上,据本台了解到,因为坍塌,导致从景区进村的路已经全部堵死,而救援人员正在抓紧挖掘中。
我身后的这处峭壁,可以看到有一条长约百米的救援滑坡带,已经有十几名消防战士通过这条‘生命之绳’攀爬着进了村子,前去搜救。
摄像老师推进镜头,我看到正有一名消防战士背着一名孩童穿越在岩石峭壁之上,我真是太敬佩我们的消防员战士了!可以看到峭壁之上十分的陡峭,他每走一步都会有碎石掉落,很是危险,在这里我可以清晰的听到孩子的哭声,让我们一起为他们祈祷,希望可以安全抵达!
央视记者正持续跟进报道。”
孩子的哭声再一次敲醒肖正的心房,他哑着嗓子,轻哄着孩子:“宝宝乖,不哭不哭,叔叔马上就能带你下去了。”
他嘶吼着,脸上都充满了狰狞的表情,硬生生地挺着走完了,下来的时候下面有很多人接应。
“慢点慢点。”
“小心脚下!”
“别害怕!”
看着孩子被医生接走,肖正摊在地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一张充满了阳光的脸上现在满是灰烬,不过这也抵挡不住他的帅气。
记者给他递上了打开的水,温柔地诉说着:“我们刚才都看到了您勇敢地攀爬在峭壁上的画面,您先缓一会儿,我可以简单采访下您吗?”
大口大口地灌了瓶水,肖正才觉得自己的喉咙好受些,不像在冒火似的了。
他点点头,就要站起来。
记者制止住他,说:“您就坐着,好好休息。”
“首次带娃安全渡过百米的救援带,您有什么想法呢?”
肖正正襟危坐,看着镜头说:“这是应该的,我受伤都不能让娃娃受伤,说实话,我当时也特别害怕。”
他看了眼记者,得到她微笑着点头后才继续说下去:“还有,我下个月也要当爸爸了,提前练习练习。”
这会儿他脸上就荡起了羞涩的笑来,还感染了记者。
她微笑着播报,道:“那么也恭喜您。
我们都知道有句话叫做把危险留给自己把安全带给人民,我们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和消防员哥哥们是最不怕艰苦和累的,都是最伟大、勇敢、敢冲在前面的一支强大的人民军队,你们辛苦了!”
肖正恢复体力后,立刻又参与到救援中去,他说:“我的战友们还在战斗,我也不能落下。”
温栩跟队友抬着被救出的人刚回来,看见肖正,连忙喊了声:“老肖!怎么样?”
肖正赶快跑到他跟前,帮着一起把人送到医疗帐篷,说:“队长他们还在上面搜救呢,我才送回来个孩子。”
“沈熠他们不会有什么事,放心。”
温栩宽慰着,然后说:“这样,你也别再上去了,跟我们走。”
“好。”
“二队跟特警在一块儿,负责转运村民。”
肖正点点头。
为了节约时间,他们全都是用跑百米的速度再往回跑。
河滩到晚上会再涨潮,所以转移必须在今天完成。
据统计,还有近百人没有到安置点。
受伤重的和腿脚不方便的老人,被他们抬上担架,一步一步走在木头钢管搭起来的桥上,稍一不注意,就很可能翻下去。
要把这么多人安全的按时转移,就要做到一个人一分钟,不能多耽误。
汹涌的河水不停地翻滚着,冲刷着桥梁,将脚下的路打湿,更滑更难走。
温栩背着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他腿脚不便,耳朵也不好使,起初就不愿意让他们背着自己转移,想自己搀着木头过桥。
“您老放心,我们天天锻炼,何况您又不重,我们背着您走快,不要耽误时间!”然后不给老爷子反应的时间,架着他的胳膊就往自己背上一撂,稳稳地背上去了。
他走在后头,前面正是两名特警同志,抬着担架,一步一趋地向前走。
他们在这里坚守的时间更久,已经记不清往返多少趟了。
为了鼓励大家,温栩唱起了歌,他的声音在这一刻很嘹亮。
“谁说污泥满身的不算英雄,
爱你孤身走暗巷,
爱你不跪的模样”
很快,就有人加入其中。
“爱你对峙过绝望,
不肯哭一场”
“爱你破烂的衣裳,
却敢堵命运的枪,
爱你和我那么像,
缺口都一样”
一首《孤勇者》点亮了所有人心中的勇气。
“去吗?配吗?这褴褛的披风,
战吗?战啊!以最卑微的梦,
致那黑夜中的呜咽与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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