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给江府送东西

江纪淮跪在那儿，低眉顺目，温润得仿佛一汪春水。可这一汪水暗藏山河，看似柔弱实则有着棱角分明的刚强。

        “臣在。”

        皇帝似乎心情不错，于是问道，“今年的状元郎还没赏，朕难得心情不错，你说说看想要点什么？”

        这是多大的恩宠，蔡皇后微微皱了眉瞥了一眼江纪淮。

        江纪淮没有任何迟疑，大方的行礼而后说道：“臣想求太子宾客一职，望陛下恩准。”

        吴苏御微微侧身看了一眼江纪淮。按例状元郎入朝为官，皆为六品，可太子宾客这一职连九品都算不上。这个江纪淮到底拿的什么主意。

        “哦？为何？”连皇帝都疑问了。

        “纪淮自幼体弱，难堪大用，太子殿下宅心仁厚，臣甚为敬仰。臣愿为殿下鞍前马后。”

        “准了。”

        等到从太华殿出来，吴苏御独自走在最前面，也不说话。江纪淮跟在身后，心里七上八下。

        上一世他是被殿下请到东宫去的，这一世自己这么做一定会改变日后事情的走向。

        可他等不了了。

        他不知道这副身体能撑多久，他怕重活一世某些话还是来不及说出口。

        江纪淮跟着跟着便走到了东宫，两个人面对面坐在桌案前，吴苏御冷得仿佛一块冰，又像一只狼，暗藏杀机。

        “你跟着我，不怕死？”吴苏御不看江纪淮，只是熟练地煮着茶。

        “殿下是纪淮认定的人，纪淮虽死而不辞。”江纪淮认真地甚至有些贪婪地看着眼前人。

        他有多想念他。

        曾经这个人的音容笑貌都在梦里一闪而过，可现在即便是眼前的冷漠也是这样的真实，仿佛触手可得。

        失去了一个人，才知道原来人心可以这样痛。

        “可惜，你不是我想要的人。”吴苏御冷笑道，瞥了一眼江纪淮，目光中仿佛带着锋利的匕首将江纪淮划得遍体鳞伤。

        江纪淮愣住了，聪明如他也明白这是自己过于主动，引起了殿下的疑心。

        “殿下。”心里生出一种无力感，江纪淮用手挡住唇咳了咳，“殿下，臣愿意用时间证明。”

        “你这个样子，还有时间吗？”吴苏御淡漠地说道。

        若说前面的话是遍体鳞伤，这句话便是一击致命了。

        “我……臣……”

        殿下，我是没有时间了，可我就想多看看你啊。江纪淮的情绪堵在心口，却是一句深情的话都不能说，心里又痛又急，他狠命地咳嗽起来，眼泪划过脸颊，也不知道是咳得太狠，还是过于伤心。

        吴苏御认为江纪淮一直在和他装惨，这手段他孩童时就见过了，可他早已经不是孩童了。

        他坐得端正，一句话不说安然地喝着茶，心里有些好笑地看着面前的江纪淮咳嗽得越来越剧烈。

        这人演得倒是挺像的。

        可直到看见江纪淮面色通红，咳得说不出一句话时，他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

        “喝杯茶。”吴苏御也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将一杯温茶推给江纪淮。

        江纪淮双手摁着胸口，他感觉胸腔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碎掉了，一双手在肆意蹂躏他的五脏六腑。他狠命地抠着胸前的衣襟，仿佛要把心脏抓碎，是不是这样就不会疼了。

        他视线模糊中看见吴苏御走到他身边，蹲下身。

        “喂，你没事吧。”

        “殿下……”江纪淮艰难地抬起头，突然用一只手死命地抓住吴苏御，力气之大仿佛用力在证明着什么。

        “殿下，信我……”

        一句话仿佛耗尽了江纪淮所有力气，他又咳了几声，便晕了过去。吴苏御愣了愣，推了推江纪淮，发现人彻底晕过去了。

        本想让人把江纪淮送回江府，可这人一直死死拽着自己的手。

        没办法，吴苏御把江纪淮打横抱起来，这一抱才知道，这个少年轻得像张纸。

        就这个身体还要为自己效力？

        大夫和他用了许久才把江纪淮抓着的手松开，吴苏御的胳膊上留了好几道红印。

        这个年轻人凭什么对自己如此执着，明明仅有昨日的一面之缘。

        到底是信还是不信。

        吴苏御多久没这么纠结了，黑着脸看着床上躺着的少年，心里特别烦闷。

        他派了影卫去调查江纪淮，发现这个人出了名不愿意参与朝堂之事，状元还是江父以死相逼才考出来的。平日里的生活单调得可怕，除了读书就是对着三清念经。

        吴苏御看着江纪淮瘦得有些脱相的脸颊，心里不禁升起一丝怜悯。少年刚弱冠，眉眼初成，苍白而单薄的唇，一道淡淡的剑眉配上纤长的睫毛，有着说不出的病弱的美感。

        吴苏御突然感觉这张脸一定已经很久没笑过了……

        这要是一个女子，定能让京城里的男子为之疯狂吧。

        吴苏御这才发现，昏迷中的人似乎睡得极为不安，眼角有泪划过，口中还似乎在嗫嚅着什么话。

        吴苏御有些好奇便凑近听了听。

        “殿下……殿下你别走……殿下……”江纪淮孩童般细微的哭腔，让吴苏御心里一痛。

        但他还是不知道江纪淮这份深情从何而来。

        吴苏御不是个软心肠的人，可对着江纪淮他心里总是有些不忍。

        他冷着脸走出房间，对着空气漠声说道，“影一你去把江纪淮做太子宾客的消息散出去，再派人给江府送点礼物。”

        “是。”

        吴苏御微微侧身就能看见熟睡的江纪淮。他轻轻吐出一口气，他还想再看看，看看这件事江纪淮将如何解决。

        江纪淮生着病但也睡眠浅，当他在头晕脑胀中悠悠转醒，才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

        有下人告诉他，太子殿下让他好好休息。

        “殿下呢？不在府中？”江纪淮问道。

        “是的。”下人恭敬地回应了一声。

        主人不在家，江纪淮不愿意一直呆在东宫之中，告知了一声，准备回江府。

        江纪淮平日里洒脱，所以出门从不带下人。他捂着胃，一路走走停停，还好是天渐擦黑没人注视，磕磕绊绊可算看到了江府的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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