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旁门歪道
有急切的脚步声向这边来。
卜青岳回过神来,看见何君瑛满面焦急地穿过金黄的花海向晚情台走,看见卜青岳后,干脆提起衫裙跑了起来。
卜青岳连忙迎了过去,一把扶住了夫人。
“真的是来香,提醒卢原暗桩的真的是来香!”一向沉稳的何君瑛难掩激动,发钗都跑得有些乱了。
“不急,来香怎么了?”卜青岳看见夫人脸上完全没有喜色,知道恐怕还有不好的消息。
“她被韩天钾抓住了!但是,”何君瑛喘了两下,握紧了夫君的手,用力到指尖都泛白了,“我听那门生的意思,韩天钾应该还不知道她是谁!”
卜青岳心中一顿,他把何君瑛揽进怀里,顺着她的后背,用尽量柔缓的声音道:“没事,至少我们现在知道来香在哪了,韩天钾为什么抓她?”
“她现在好像是兰芷药房的人,那晚目睹了客栈当晚的经过,似乎还出手帮过那一群门生,所以被熙日宗捉了回去。”何君瑛说着,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对了,听连云峔门生说,他们在路上遇到了天机玄的人!”
卜青岳清眉一动:“天机玄!?”
从世家代表自刎的消息传来后,卜青岳和各派的宗主就已经猜到了此事有天机玄参与,只是原宙这疯要是一抽到底,插手到最后,怀玉山谷无疑是走上了一条死路。
“原宙的喜怒是不可控的,”卜青岳抬眼看向山谷的靖、廷二峰,话音如同平日般沉稳镇静:“如今两宗开战已经是无可逆转的事情,不管天机玄意欲何为,怀玉山谷都要准备迎战了。”
“没事的,毕竟原宙这人反复无常,但愿他又是一时兴起,让熙日宗捡了便宜。”何君瑛握紧卜青岳的手,虽然嘴上说的是乐观的话,眼睛却微微有些发红:“反正无论发生什么,我都跟你在一起,没什么好怕的。只是我们得想办法把来香救出来。”
卜青岳揽着夫人的手紧了紧,沉吟片刻后,温声道:“这事恐怕不能急,兰芷药坊不像连云峔,与怀玉山谷没有太大渊源,我们出手救人容易引起韩天钾的怀疑。眼下两宗开战在即,来香身份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那怎么办?”何君瑛焦虑地问。
“现在看来,只能去探一探兰芷药坊柳老板的动向了,她如果有救人的意思,我们就暗中全力相助。”卜青岳的声音听不出多少波澜,但何君瑛靠着他的胸膛,能听见他的心跳比以前快了不少。
“好。”何君瑛说。
秋风掠来,台下的别晚情微微荡漾,几片金黄的花瓣在风中相互追逐。台上两个人的身影紧紧依偎在一起,再无言语。
此时的卜秋台正在一辆晃晃悠悠的马车中醒来。
她略微转了下脑袋,脖子后面熟悉的刺痛感立刻引得她一阵皱眉,她挣扎着睁开眼,想起来了晕倒前发生的事——自己是又着了某个地位不凡、实际上爱出阴招的小人的道!
小人此时正沉着脸坐在车厢外面,手中拉着缰绳,神情阴郁地像能下出一场暴雨,听到车厢里的动静,手里的毒针又准备就绪。
车帘被从里面掀开,都雷音刚要下手,却发现那人径直坐在了马车的梁木上,根本没有要跑的意思。
“这么看来,原宙是要用我替你妹妹喽。”卜秋台的声音相当平静,几乎听不出什么情绪。
都雷音暂时收了毒针,这个人已经中过两次毒了,不跑的话还是不要给她来第三下的好,万一真被毒死了可就坏了。
卜秋台看着前面,道:“跟你去天机玄可以,但你要回答我几个问题。”
“你没得选。”都雷音沉沉地说,说完不久,突然闻到了细若游丝的血腥味,只看见卜秋台轻捻着那根有幸让原宙惊讶过的弦,手腕上已然出现了一条蔓开的红线。
“你有病吧!连自己都割!你不想活了!?”都雷音发飙地怒吼,夺过那根命途传奇的弦,狠狠甩下了车。
卜秋台任他把弦夺去,用腕上汩汩流血的那只手托着腮,若无其事的样子简直与原宙如出一辙。
都雷音脸都绿了,手上正待动作,就听见卜秋台悠悠地开口:“你要是敢再扎我一下,下次醒来我就默不作声地割腕,反正去了天机玄也是被原宙折磨死,不如自己了断来得有骨气些。”
都雷音的面容都扭曲了,自从他坐上大都佐的位置以后,除了原宙还没谁敢这么威胁过他。
“你先把伤口扎起来。”他咬牙道。
卜秋台瞥了他一眼,大发善心地从车帘上撕下一块布条,绕着自己手腕不紧不慢地缠着,边缠边问:“原宙为什么要帮熙日宗?”
都雷音还以为她一上来会问原宙要拿自己干什么,不禁惊讶了一下,随后没好气地说:“帮?尊,呸,原宙什么时候会帮别人?他只会把别人当做狗一样利用!”
卜秋台又瞥了无能狂怒的都雷音一眼,继续问:“那他现在做的事是什么意思?”
“他不都告诉你了吗,他想拧断那几个宗主的脖子。”都雷音不耐烦地回答:“韩天钾只是他的一把快刀罢了,等那几个宗主死了,他的脖子也该转个圈了。”
原宙竟然这么仇视五大宗宗主?这总不能是疯着玩了吧?卜秋台暗暗心惊,但比起原因,她最先想到的是另一个问题:
“是杀死五位宗主又不是掀翻五大宗,只靠天机玄做不到吗?”
“当然能做到!你当天机玄是什么?”都雷音习惯性地露出一抹傲慢,但想起来什么后,那抹傲慢瞬间破碎了,悻悻地说:“不过原宙的身体出了点问题,具体怎样我不知道,但似乎……快不行了。”
快不行了!?卜秋台这回是彻底惊讶了,她可半点没瞧出来原宙快不行了,看他在熙日宗震塌了祠堂那样子,感觉徒手劈死几个韩天钾都不在话下。
都雷音似乎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继续语气不善说:“他现在很少离开天机玄了,但每次离开再回来后都非常痛苦。你有什么可惊讶的?你觉得他会让你看出来?呵。”
卜秋台没有理会他的不屑,思索了片刻:“他想用你们兄妹尝试什么?”
这一次,都雷音没有立刻回答,他目光怨恨地沉默了很长时间,突然说:“我早该知道,大都佐的位置怎么会轮到我来坐?原来他早就看准了我和小蒙的经脉适合运转闰气,他想尝试把闰气先注入我的经脉,用我的身体化去闰气的烈性,再抽出来为他所用。”
众所周知,闰气最令人瞠目的地方,就是可以自外部取来化为己用。相比需要一点点在体内育养的真气,闰气的获得太过容易,这也是为什么戏班里需要武功底子的角儿通常选择练闰气。所谓“谪真门”,就是一方闰气莹润的灵域的边界,曾经叫作“点闰门”。银鬼被灭以后,各名门大派为了表示对这种取巧行径的折辱,改此处名字为“谪真”。
“……”卜秋台看了看浑似要吃人的都雷音,“你恐怕是想多了,以你们尊主的脾性,还用要你给个大都佐当安慰吗?”
“呸!谁是我尊主?”都雷音猛一瞪她,活似是她在打自己和妹妹的主意:“他是要背着所有人做这件事,他要先观察我的行气方式,才不会声张!连那个对他最忠诚的蛮人恐怕都不知道。现在我能活着,不过是他还要留着小蒙做后手罢了!”
卜秋台:“可是原宙行的是剑道,要闰气有什么用?”行闰气的人用不了寻常的兵刃,只能用闰石制成的武器,可原宙的剑道修为之高在江湖屈指可数,佩剑“降殃”凶名远扬,。
都雷音:“那我怎么知道?原宙就是个疯子,你以为他每一步都有理由?”
他冷嗤一声,无奈地说:“你觉得他这样大费周章弄出来温和的闰气有大用,但说不定真的只是用来暖手。”
卜秋台没怎么接触过原宙,只觉得这个天机玄主人只是不可捉摸。她按住自己的手腕止血,似有所悟地说:“其实在荒山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了,你的剑术确实胜我一筹,但是还不至于能……”
要是平时别人说他不配做大都佐,都雷音一定让他后悔长了嘴巴,但此时想来,自己确实是迟钝,竟也没那么生气了。
卜秋台:“还不至于能进入天机玄。”
“你什么意思!?”都雷音登时不愿意了,声音骤然拔高了好几格:“说我不配做大都佐我认了,天机玄我可是凭本事进的!”
卜秋台有点无辜地看着都雷音,明明他的水平就是不到嘛,但转而想起了自己前两次着的“阴招”,又看到都雷音迟迟没有下文的样子,忽而了然了。
卜秋台:“蛊、器、傀、毒,你靠的是哪一样?”
此四样,加上一个“闰”,都是可以不需要真气的路数,也就都是以真气立根的正统宗派最蔑视、江湖中人最不齿的歪道阴招。
“蛊和器,”都雷音状似不在意地小声说,“……还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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