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死地后生
都雷音觉得自己错了,他这回真信有一个故人长得像都小蒙了,还得是一个对这人有大恩大德让这人对其情深似海的故人。拼着性命也要将原宙弄死,这女人虽然蠢,但是真真豪情盖世、气魄无双,他都雷音服了!
然而,就在都雷音以为卜秋台这会真要废得不能再废的时候,原宙去接掌的那条手臂以诡异地角度折了过来。
在场的四人都齐齐愣住,包括偷袭的卜秋台。
她突然想起了自己曾经对父亲提出的问题——现在除了戏子中的武角儿外几乎没人愿意练闰气了,但五大宗还是亲自把守着谪真门,是不是太小题大做?
当时卜青岳用“保证门户干净”回答了她,回答完还加了一句嘱咐:
“此事无甚可究。但江湖诸事牵扯复杂,不是桩桩件件都能让你谈论的。你当牢记要谨言慎行,以免惹祸上身。”
当时她没觉得什么,此时才察觉其中意味深长,难道闰气不仅仅是能替代真气这么简单?五大宗亲自轮番把守,为了折辱闰气无所不用其极,难道是因为——害怕?
谪真门几乎没有人能够进入,此门是一道类似结界的东西,将一处闰气丰沛的灵域牢牢地封禁住,那些唱戏的刀马旦和武生、包括那个刺客所用的闰气,不出意外都是取的谪真门外盈逸出的一点闰气,与谪真门内根本是水滴与汪洋的区别。
而唯一一个闯入过谪真门内的银鬼呢——摧山毁坝、所向无敌,凭一己之力祸害得多地百姓流离失所,各宗各派联合围剿屡次失败,直到卜泓渊与其同归于尽,这场祸乱才落下帷幕。
卜秋台又是一掌挥出,原宙给她的闰气肯定也是从门外采来的,但可能是老天为了弥补她在真气方面的不足吧,这一点闰气仿佛把她的经脉点活了,支撑着这一掌爆出了前所未有的威力。
原宙闪了过去,排云掌的掌风在对面的墙上击出了一个大坑。
极度兴奋的光将原宙本来死气沉沉的眼睛点亮了,他好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一样,耷拉着软塌塌的左臂左躲又闪,噼噼啪啪的血滴四处飞溅,脸上的神情激动又癫狂。
都雷音和都小蒙已经呆滞在了原地,完全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
卜秋台忽然产生了一些不真实感,自己这样的状态就像是吸食了某种药物,周身经脉有一种要炸开的痛,而每一击的力量都比以前暴涨了数倍,好像忽然有大罗神仙附在了自己身上。
她的脑海里又冷不丁浮出一个问题——如果闰气真的这样逆天,那卜泓渊可以持“鸣涧”与曾在谪真门内修炼的银鬼缠斗,他在真气一道该有怎样高绝的造诣?
“悠着点,小蚂蚁,你这样会把自己玩死的。”原宙一边踉踉跄跄地躲闪着,一边叽叽咕咕地笑。
卜秋台才不信这个又嗔又痴的魔鬼,她现在满心想的都是让他断气,让他没有对几大宗主下手的机会,突然拥有的提升简直像是上苍的垂怜。
一旁观战的都小蒙却不知为何突然捂住了嘴,惊恐地道:“姐姐,你、你的脸上……”
卜秋台打得正酣,闻言随意地往自己脸上一抹,抹下来一把血。
她这才顿住了,双手有点迟疑地去摸自己的脸,摸来摸去没有找到伤口,最后发现这血好像是从自己的眼睛里流出来的!
此时在都小蒙和都雷音眼中,卜秋台眼底挂着两行血泪,到了脸颊已经被抹得模糊了。
好巧不巧,也就在这时,凭空灌注到卜秋台经脉中的力量像是骤然被抽了出去。卜秋台一下子瘫软地跪倒在地,身体比刚才翻倍地剧痛,好像是有两只无形的手在把她向两边撕扯。
“呕。”卜秋台开始大口大口往外呕血,胸中像炸燃了一包火药。
原宙闲庭信步般走了过去,显然早有预料,他像是幸灾乐祸,又像在心疼,表情古怪地唏嘘道:“可惜了,天赋这么高,竟然跟五大宗一样是个傻的。”
说完,他戴墨玉扳指的拇指朝卜秋台腹部狠狠一戳,卜秋台的呕血被强行止住,留在喉咙中的残血几乎将她呛得窒息。
“怎么样?刚才以为自己突然变成了高手?”原宙在她身前蹲下,笑吟吟地看着勉力呼吸的卜秋台,“你真觉得世上有这样不劳而获的功法,只需要天赋就可以,跟五大宗那群人一样都不动动脑子?”
他嗤嗤笑着,又想用手去抚摸卜秋台的脸,卜秋台忍着剧痛将脸别开。
原宙并不在意,又站起身来,用没伤的那只手抚摸着“降殃”,自顾自地说着:“他们都说我疯,但疯总比傻好啊,至少我知道,这世上一切的所得都有代价。”
说到“代价”两字时,他一下子握紧了“降殃”,眼中射出狠厉又痛苦的光,随后又松开了手。
“闰气可以从外部取来,看起来不用像真气一样需要苦苦培养,但是这只是看起来而已。”原宙笑了笑,似乎有点无奈,“那些蠢货哪里知道,如果一个人的修行不够,强行注入过量的闰气会让他爆体而亡?没有人可以一步登天,有多大本事,才能受得起多少的闰气。”
他转了转拇指上的扳指,目光沉沉地透过窗子看外面黑森森的天机玄,竟也没有那种疯狂了,他似乎想起了自己爬上来的路,这条路血淋淋的,有别人的血,也有自己的血。他轻声说:“不过闰气毕竟灌入的,可以让人爆发出超过自己修为的力量,只是这力量超过多少,就会对他的经脉损毁多少,这是一股自杀的力量。”
角落里的都雷音和都小蒙一点声都不敢出,谨慎地看着原宙,他们从没听过原宙条理清晰地说出过这么多话,感觉现在眼前的这个人虽然还是那副可怕的皮囊,但其中的魂魄似乎换成了另一个人的。
原宙:“当年银鬼就是在自杀,卜泓渊其实不用管他。”
说完这句话,像想起了什么特别好玩的事,短暂消失的疯癫与狂热又突如其来地占据了原宙的大脑,只见他捧腹大笑,边笑边往地上吐唾沫,好像脏的不是自己的地盘。
“卜泓渊那个死鬼宗主,沽名钓誉,为了能得那些蠢货几个青眼连自己的婆娘和儿子都不要了,哈哈哈,不过他那儿子也没长成什么好东西,连自己老子的脸都敢打,打得好!报应报应!”
“胡说八道!”卜秋台被原宙颠三倒四的污言秽语气得发抖,咬着牙怒吼一声,硬是又冲出了一口血。
原宙似乎没想到她还能说得出话,癫狂程度减下去一点,玩味地觑着她:“胡说八道?也对,我是个疯子嘛,说的话当然是胡话。不过凡人就是喜欢自以为是,有时候信自己还不如听听疯子的胡话,嘻嘻,哈哈哈哈……”
原宙仰头大笑,诡谲刺眼的银色描纹随着披风的抖动似乎在阴险地转动,那描纹像玄天的星图一样,在卜秋台眼里转啊转,好像想给她催眠,好让她坠入一个可怕的梦。
第二天早上,离天机玄很远的一处。
因为几大宗接连的战争而背井离乡的流民熙熙攘攘地排成了几队,每人手上拿着一只破碗或水瓢,像是一群灰头土脸的大老鼠。
最前面站着一位妆容精致、仪态优雅的贵丽妇人,她从大锅中打出一勺粥倒进面前的老头手中的碗里,为了跟老头说话还又俯了俯身,道:“快吃吧。”
妇人的话音没有一点鄙夷,脸上还带着真切的笑意。
老头十分感动,干裂的嘴唇哆哆嗦嗦的:“褒夫人,您这一口饭的恩情,糟老头子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还啊!”
左右四周的流民立刻都喟叹连连,感恩戴德的声音此起彼伏。
褒守玉:“褒家的家训就是为民求福,能在各位艰难的时候帮一把是褒家的福气,哪里需要还呢?大家快吃吧,快吃吧。”
老头像捧着圣物一样捧着破碗,千恩万谢、老泪盈眶地走了,下一个形容狼狈的大汉紧接着上前。
褒家是商贾之家,仁慈之名遍布江湖,曾经银鬼祸乱时,其家主褒成涣为助各大宗派围剿银鬼不惜散尽家财,如今褒成涣早已去世多年,比他小二十多岁的续弦妻子冠了夫姓,继续发扬着亡夫的遗风,处处行善、广积良德。
这次熙日宗同另外三大宗的冲突波及了许多地方的百姓,怀玉山谷、庇黎山庄再加上没有出战的无霁山都已经开设了许多流民吸纳点,但仍是杯水车薪。于是褒守玉就带着家丁按惯例出来施粥了。
大汉得到了满满一水瓢粥,对着再生母亲鞠了一躬,欢天喜地地走了,露出了排在他身后的男子。
褒夫人抬头,看到这人后一愣,不过紧接着又浮起得体的笑,有礼地说:“这位公子,此处只给流民施粥,您若无事的话就请让后面的人上来吧。”
站在她面前的男子衣着打扮虽然算不上华丽,但看上去生活条件应该不错,显然不是流民。男子似乎没太认真听褒守玉说了什么,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脸,眉目间神情动容,好像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褒守玉被他看得有点变扭,但面儿上没露出一点厌恶,客客气气地唤他:“公子?”
还没等眼前的男子有反应,后面的流民突然骚动了起来,一个女人尖叫道:“韩家的兵!韩家的兵过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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