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当时真相
既然已经决定了留在天机玄,有些事就不得不在意了。
卜秋台从怀中拿出一枚墨玉扳指,问都雷音道:“这个,是你给我拿回来的吗?”
都雷音诧异地眨了下眼,神情古怪道:“这难道不是你自己拿到的?我和小蒙当时找到你后还感叹来着,都快没气了,竟然还不忘把扳指从原宙手上撸下来。”
“……不是我。”卜秋台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这个回答,脸色更不好看了一点,问:“你当时在哪里找到的我?”
都雷音:“最高峰的下面,不过你没有落水,而是很安宁地躺在一块水正好没不到的山岩上,这枚扳指就在你手里紧攥着……怎么,是有人把你放上去的?”
去给她“收尸”的时候,都雷音原以为得去下游捞她,没想到卜秋台的出场方式颇具有传奇陨落那范儿,还让他暗自喟叹了两句。
敢情她是七荤八素从峰顶摔下来,被半路出来的人接住放在那的。
卜秋台点点头,轻出一口气:“萧落可能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
都雷音一惊,眉宇皱起:“你的意思是……萧落知道了你是卜青岳的女儿?接住你的人是他?”
“应该是。”卜秋台的声音里没多少起伏,“他亲口告诉我杀原宙的时候他就在旁边,原宙在最后关头认出我了,虽然最后的话没有说完,但我们的对话已经很有指向性了。”
卜秋台停了停,话音转为了感叹:“我以前一直以为他只是原宙身边的一个普通仆役,未曾想他就是萧落。更让我难以置信的是,在万窟岭峰顶,我竟完全没感觉到第三个人的存在。”
都雷音凝着眉,神情严肃:“这不奇怪,萧落以前其实是负责守卫天机林的,而且是首领,只不过没过多久就去专门伺候原宙了。这是我成为大都佐以前的事,密阁中有记录每个天机使生平过往的卷轴,我只能从上面读到他曾调任,但没有找到具体原因。”
卜秋台微诧:“也就是说,他是翎的上一任?”
“对。”都雷音颔首,“而且就轻功而言,他远超于翎,进入天机玄时年纪不到十二岁。”
竟然是这样,怪不得自己会毫无察觉,卜秋台心想。守卫天机林的天机使最大的特点就是人不知鬼不觉,更何况是足以胜任他们首领的人。
都雷音:“要我处理掉他吗?”
卜秋台微妙地注视着他。
“嘶,你怎么又是这个眼神?”都雷音倍感胸闷,对卜秋台本来逐渐泯灭的不满登时又有了死灰复燃的倾向,他一叉双臂,刚才的忧虑劲飞到了九霄云外,抬着下巴不看卜秋台,不屑道:“他就是轻功不俗而已,天机使不需要面面俱到,有一样惊绝就够了。只要你别把他放跑了,收拾他对我来说不在话下。”
说完,觉得力度还不足,于是又补充:“当然,天机玄的十八条脉还听我的话,他就是插翅也逃不出生天。”
卜秋台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早就对大都佐的那点小矫情习以为常,不打算抹他那一擦就破的薄面子,只能无语地笑笑:“暂时不用,他能把尊主扳指追回来放进我手里,也许是有几分承认我的。还有,兰芷药坊的柳老板说,我之所以能活下来是因为有几种南交的药保护了我的心脉。达玛木正巧是南交人,我怀疑是达玛木将药献给了原宙,只不过原宙没来得及吃,被萧落喂给了我。”
都雷音将脸侧回来一点,然后又侧了回去:“要是真是这样,那他这个人还真奇怪,也怨不得被翎代替,助人为乐可不是天机使会有的品格。”
讨论完这件事,他们就不再与对方多话,又往前走了一段后,都雷音倏地站直了,机警而毫不友善的视线像是要穿透漆黑的玄天阁:“什么声音,有人在玄天阁后面?”
“我让一部分白驳人到前山来避难了。”卜秋台继续往前走,“后山的河坝在今天的震动中被冲毁了,现在应该水还没退。”
都雷音紧绷的后背放松下来,但是从表情看是更不高兴了。或许是刚才的气还没消,他跟在卜秋台后面,用听起来在自言自语、实则刚好能漏入前面人耳朵的音量喃喃道:“开天辟地头一遭啊,我看天机玄用不了多久真要成为济世救人的地方了。”
卜秋台置若罔闻,直接绕过了玄天阁,见到了后面的白驳人。
那些白驳人果真如萧落说的那般规矩,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对天机玄恐惧。他们坐在地上老老实实地瑟缩在一起,半点不敢冒头一窥前山的真面目,在玄天阁硕大影子的笼盖下,三五成群地互相安慰着,惊恐的眼睛不安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看到玄天阁后有人的影子投过来,他们先是下意识发出了短促的惊叫,然后又生怕惹恼对方似的压抑下来,只剩一片惴惴不安的呼吸声。
卜秋台转了出来,扫视着白驳人的情况。
白驳人一见是那个跟萧落一起过来的姑娘,心顿时砸回了肚子里。
大谷子和小谷子的奶奶也在其中,看见卜秋台后忙不迭地爬起来,狂急地就要颠向她,随后被紧跟着出现的都雷音吓得连退几步。
众人霎时又回到了几乎要窒息的恐惧中,一个小女孩终于嚎啕大哭了起来,被旁边的大人惊恐地捂住了嘴。
都雷音额角青筋跳了跳,但他脾气再不好也犯不着跟一个没他腿高的小丫头片子计较,只能郁闷地在心里嘀咕:“嚎什么?我又不吃人。”
“两个孩子没事。”卜秋台淡声对大娘交代了一句,径直越过惊惶地看着她、大气也不敢出的白驳人们,走到了最临近山坳的地方。
卜秋台与都雷音并排站在前山戛然而止的高处,俯视着下方山坳里的一片狼藉,两厢无言了很久。
天机玄什么狗屁倒灶的事都归大都佐管,眼下都雷音面对这史无前例的烂摊子,简直愁得要头顶冒烟,心想直接打个包袱带都小蒙走人算了。
卜秋台先开了口:“原宙在的时候,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办?”
都雷音一耸肩,心里的郁结见机就抒:“不好意思,原宙在的时候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您在的时候就有了。”
卜秋台面无表情:“那看来你是不需要我帮你什么,这几天我不会找你了,你专心忙这里吧。”
“什么意思,你是有办法?”都雷音伸手拦住转身欲走的卜秋台,纠结了一下,不情不愿地说,“你现在好歹名义上是天机玄的尊主吧?怎么就成帮我了?”
卜秋台不像某人一样爱置气,他一拦就停下了,仿若无事地将目光凝在底下泛滥的河水上:“办法算不上,只是有一些想法。下面看起来很糟糕,实际上只是因为水还没退,房屋什么的并没有垮塌多少。”
她看了看留在河流西岸的、已经开始着手收拾残局的那些白驳人:“水往低处流,用不了两天就自己回到河道里了,被泡了的田亩和房屋想必白驳人也能自己整饬。连这条河都是他们自己开拓的,这点事,我们只需要给他们充足的钱,让负责下山买盐的那些人买回来一些筑料就行了。”
至于那条惊人的裂缝,白驳人自己有铲子,填了就完了。
都雷音微微瞪眼,惊奇地发现在此人的三言两语间,自己已经什么都不用干了。
“当然,我们不是什么都不用干。”卜秋台如能听见心音,毫不留情地他心里还未成型的隐秘暗喜掐灭,朝大水中几乎淹没不见的河坝轻轻抬了抬下巴,“他们再能干也是普通百姓,河坝的缔造是一门精深的学问,不能再让他们照着外面的葫芦画瓢了。韩天钾要是死在谪真门里还好,要是真的还能出来,必将带来一场更加剧烈的震荡。”
都雷音把身子整个转向卜秋台,看着她发丝飞舞的侧脸:“你不会要找个专门造河坝的人过来吧?可以,但是那个人用完后要么杀,要么就扣下,你要想好。”
卜秋台回视他:“要是我能保证那个人绝对可信,不会把看到的吐露出去呢?”
都雷音:“先告诉我是谁。”
卜秋台:“怀玉山谷的一位长老,精通筑造之学,怀玉山谷翠溪上的拦洪坝就是他督造的。”
“……好主意。”都雷音很有兴致地注视着她,语气颇有些微妙:“我没记错的话,你在怀玉山谷那边已经是个死人了吧?你是打算先诈尸再认错、把那位长老哄来给你建被他们恨得牙痒痒的天机玄,还是打算向你爹坦白你现在当了个啥,让他帮你把人蒙上来啊?”
卜青岳发丧是帮她诈死,这一点卜秋台告诉过都氏两兄妹了。
“……”卜秋台抿了抿嘴,“这一节到底怎样做,我确实没想好,总之肯定不能让我爹知道我之前经历的事情。”
如果卜青岳和何君瑛知道了她武功尽废的事情,还不知道会受到怎样的打击,卜秋台已经决意将这件事死死捂住。
都雷音又将目光转回到山下的波涛荡漾,扬眉戏谑:“你爹知道了会怎样我不清楚,但我清楚的是,要是被写话本的知道了现在的天机玄主人是谁,你功德可就大了,因为全天下百姓往后几年又有的下饭了。反正你慢慢想吧,等水落了我就安排人采买该用的东西。”
卜秋台依旧自动过滤掉所听到的废话,心态稳定地把注意力放到了最后一句话上,叮嘱道:“让他们嘴巴严实点,不要再往外透露不该透露的东西。”
“放心,这次我会让他们经过的路布满天机使的眼睛。”都雷音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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