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潜龙在渊
两害相衡取其轻，被皇妹刁难，总比被言官发难强。
六皇子只能挤出笑容看向十三妹，陪着笑脸道：“妹妹，别生气，我只是随意笑笑，不是嘲笑你”。
“哼，要是这么说的话，……那嘲笑我的人就是癞皮狗。”十三妹一看大哥不管这事，立马蹬鼻子上脸。
秦亥有暴起弄死老十三的冲动了。
本性暴戾的六皇子，好不容易才将怒意压制下去，憋的这个辛苦，浑身都疼。
“妹妹，你说吧，哥哥我怎样做，你才能消气？”
六皇子于心中诅咒着老十三，但同时很是纳闷。
“十三妹平时领着一堆高手，见到各家的公子、小姐、大纨绔们一言不合就开打，不知道多少纨绔被其暴揍过，怎么御史台那边，就没有老不死的上表弹劾十三公主呢？
这尼玛的不是搞性别歧视吗？皇帝宠着，言官们也惯着，这个皇妹无法无天的说。”
六皇子腹诽不停。
为何十三公主瞎折腾，也不会引起言官弹劾呢？这中间的弯弯绕儿，可就不是锦衣玉食的六皇子秦亥能想明白的了。
缘由只有一个，那就是，十三公主打的都是贵族子弟。
言官属于清流，大多出身市井平民，和豪门本就是天生对立的。
十三公主暴打豪门中子弟，他们乐的看热闹，自然不会干涉。
六皇子从未在贫苦环境中生活过，不懂民间疾苦，自然无法体会这些从底层爬上来官员的心思了，想不到症结所在很是正常。
“你想赔礼，不让我去父亲那告状？……那好办，我要那口‘碧血青龙剑’做赔偿。”十三公主忽然指着悬挂在大厅墙壁上的宝剑，说出此话。
秦亥扭头看过去，就看到剑下面那‘三十万上品仙晶石’的标价，不由的身躯一晃，好悬摔倒。
侍卫们低头不语。皇族家事，他们只能当看不到听不到。
跟着秦福书走进大厅的林半楼艰难的咽下口水，心想，刁蛮公主果然厉害，敲竹杠敲到六皇子头上了？威武！
三十万上品仙晶石听着很多，但对受宠的皇子而言，不过是一个月的月例，但这事的性质太让人蛋疼了，生生被敲走这么多钱财，秦亥这样向来欺负他人的主儿自然不爽。
但形式摆在那，要是不给，十三妹真就能告到大帝面前去，那就麻烦了。
平时还好说，但最近这段时日，大臣们联名上书，恭请大帝早立太子以安稳民心，这种关键时刻，要是因此事惹皇帝不高兴，那么，会不会影响到什么……？那就鬼都说不准了。
秦亥心中诅咒老十三不得好死，脸上的笑意却更深了。“好，不就是一口宝剑吗，买了，送给妹妹，这是当哥哥应该做的。”
“六哥真慷慨，谢谢六哥，你放心，父亲面前我一定帮你说好话，争取让父亲给你个好差事。”
“那就有劳妹妹费心了。”秦亥松口气，这个妹妹虽然刁蛮，但有一点很出名，那就是很重信诺，她答应的事就不会变卦，三十万买平安，很划算。
“伙计，快将那口剑摘下来，我六哥出仙晶石买了送给我的，你听不见吗？记账就是”。嘉钰公主开心了，蹦跳着跑向柜台。
看着这一出，秦亥郁闷的想吐。
侍卫们死死板着脸，不敢有任何笑意，这要是被记恨上了，那可不值当。
“这孩子，怎么能花六弟的钱呢？……六弟，你虽然在外有大生意，但也不能这样惯孩子啊，养成这等性情，以后怎么嫁人呢？”
大皇子带着林半楼走近，摇着头，指责老六娇惯小孩子，说的很有道理。
只见六皇子刚刚恢复正常的脸色霎间由白变黑、由黑转紫，变化万端非常有趣。
“大哥教训的是，以后我一定不惯妹妹”。不惯这两个字被秦亥咬的很重，暗指老大放任妹妹来敲自己竹杠，此时跑来装什么老好人？
“六弟就是这点好，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啊，作为你的大哥，我很欣慰”。大皇子点点头故作喜悦状。
“你大爷的！”秦亥、林半楼等人心中都是这等说辞，感觉大皇子厚黑的要死了。
林半楼微微摇头，心想，虽然天家无亲情，但冷血到这等地步，还是令人齿冷。
这个在民间声望极高的大皇子秦福书，要是所料不差，乃是一城府超深的人，和他接触要小心。不过，他的本性比六皇子好得多，即便为民请命之类的事是装出来的，但常年累月装着，也就装成圣人了，要是装到死，那真就是大圣人了……。
林半楼的想法惊世骇俗，要是说给别人听，别人一定说他失心疯了。
那边，嘉钰公主已经摆弄上刚敲来的宝剑了，一副欢欣雀跃的小女儿姿态，天真浪漫。
林半楼看过去，觉着，若是非要和皇族中人接触，这个看似凶悍的刁蛮公主，比这两位皇子要强。
“谢过大哥的关心了，呃，这位是……？”六皇子转首看向戴着面具的林半楼。
“哎呀，瞧我，光顾着和你聊家常了，还没有给你们引见一番，该罚，该罚啊。这位是我刚认识的好友，他是，呃……？”大皇子忽然惊觉，自己和这个人没有通名报姓过，引见个毛呢？
“大家喊我‘小七’好了”。林半楼闻弦歌知雅意，出言解围。
大皇子感激的看眼林半楼，呵呵笑着接口道：“对，老六，你就喊他小七吧，……对了，小七，你可以喊我大哥，喊这位六哥，喊那个捣蛋鬼十三妹的。”
六皇子脸色一黑。
“让一个藏头露尾籍籍无名之辈，和自己称兄论弟？这太掉份儿了，但大皇子这厮不惜自降身份来恶心自己，自己也只能受着。”
他干笑一声，不置可否。明显不愿意和林半楼称兄道弟，他高贵惯了，将他人看成低等奴才才是真性情。
“这……？两位一看就非常人，岂非是我在高攀？不敢当，我还是称呼你们阁下吧。”林半楼不会追问这对兄弟的真名。
“什么高攀不高攀的？一看你的眼神就知道比我们小，难道，是看不上我等，不愿喊我们一声哥？”大皇子发话了。
“你妹的！”
林半楼和秦亥同时在心中骂了一声，缘由不同，但确实使用着同样的发泄方式。
少年对秦福书的第一印象很好，但接触之后发现，这人看着温和，但说话间总是充满不容置疑的权威感，这可能是从小养成的习惯，不知不觉就用出来。
奴性严重的民众不以为然，还觉着天经地义，但在林半楼这里，有些反感。
所以，他听闻大皇子非要跟自己称兄论弟，心中骂了一声。
六皇子生气和林半楼的缘由不同，他是觉着，这个低级修士很有眼力价儿，知道不配和自己这样高贵的人平起平坐，不敢称兄论弟的，怎么老大非要恶心自己到底呢，真是岂有此理，这不是上赶子欺负人吗？
老十三刚敲了自己三十万，好嘛，你这当大哥的不顾尊卑规矩，硬要一个上不得台面，真名都不知道的狗东西和我称兄论弟？大皇子真尼玛的坏。
他要是知道林半楼拒绝这个提议。是因为不愿意和他这等人渣扯上关系，估计，会恼羞成怒吧？
林半楼确实觉着六皇子这样的禽兽恶贼，不配让自己喊一声六哥。
他的真实想法要是说出来，估计，除了少数人，比如荆客这样无法无天的大侠，其他人都会惊讶的。
从这点上论，林半楼和荆客有相似的地方，都是不将权贵看在眼中的性情，不过是未曾表现出来罢了。
“哈哈哈，小七，开个玩笑，我不会强人所难，咱们认识不久，还不了解，称兄道弟的事儿以后再说也成，呵呵”。
大皇子发现林半楼和六皇子的脸色都很古怪，意识到自己孟浪，就不再坚持了。
林半楼又是一愣。
大皇子的性情转变这么块，让他都吃了一惊。“果然不是省油灯啊，这是一头装绵羊的大老虎”。他下了定论。
性情百变的人比一层不变的要可怕，先时他以为自己凭着两辈子经验，已经看透秦福书了，此时才发现，还是小瞧了大皇子，不由的暗中警醒。
“皇族子弟，出身宫闱内斗之中，一个比一个精明，自己莫要小看才是”。
林半楼笑着应了一声‘就听阁下的’。
六皇子也笑了，不用跟无名之辈平等说话，感觉很舒坦。
“我还有事，改日再和你们相聚”。林半楼只想快些脱身，随意敷衍两句，就提出告辞。
六皇子微不可查蹙眉。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识相……？忽然想起来，此人不知自己真实身份，要是知道，怕不是马屁如潮？这样一想，念头通达了。
秦福书眼底流过更重的惊讶，先时，老十三说漏了嘴，六皇子可能没有注意到，但他注意到了。
确实，那时候，林半楼眼中流转过一丝震惊之色，虽然很快就消失了，但大皇子确认，此人已经知道自己和六皇子等人的身份了。
“知道自己是大皇子，不想着关系更近，却避之唯恐不及？……怕参与到皇子内斗之中，欲要避祸自保吗？……潜龙在渊待时而动不是我最擅长的吗？这厮也玩儿这手？保护自身的意图很明显啊……，嘿嘿，这个人，有点意思。”
大皇子似笑非笑的说道：“那好，小七，有空咱们再聚。”他没说如何再聚。
林半楼也没问，就坡下驴，和两位皇子告辞，对着远处摆弄宝剑的公主打了声招呼，毫不留恋的急急离去。
大皇子瞅着林半楼的背影，眼底有深思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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