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 突发
唐沐细细思索了很久,等他想明白的时候,李肇基已经在和刘利在一旁说话了,唐沐快步走了过去,把披风给李肇基披上,李肇基说:“走,准备马匹,去广州。”
“大掌柜,发生什么事了。”唐沐不解,问道。
李肇基说:“郑廷球那个家伙得手了,他竟然真的抓住了林察,当真是有些气运在身呀。”
“大掌柜,这是郑廷球给您的密信。”刘利递给了李肇基一个竹筒。
竹筒上的蜡封的很好,李肇基缓缓点头,对刘利说:“阿利,你去忙吧,这段时间,广东士绅的外庄掌柜会来的很多,你莫辞辛劳,好好招待,贸易的事,就按照我们商定好的章程来就行。”
“是,大掌柜。”刘利欠了欠身子,就离开了。
李肇基打开竹筒,看了竹筒里的内容,满意点头,忽然,他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东西,又看了看唐沐,又转而低头看信,吓的唐沐缩了缩脖子,心里嘀咕这里面不会说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了吧。
李肇基对唐沐招招手,示意他靠近一些,忽然给唐沐脸上来了一个巴掌,冷着脸问道:“与郑廷球接头事,你亲自去的?”
“哦......是,我觉得非常重要,事关大局,不放心别的人去.......。”唐沐解释说,但左边脸上又挨了一下。
“我是不是吩咐你派别人去?”李肇基问。
“是,但这件事........。”
啪,又是一个巴掌打在了唐沐的脸上,唐沐低头,知道不能再辩解,而是说道:“对不起,大掌柜,我错了。”
“你知道你错在哪了吗?”李肇基问。
“不该擅自做主,违抗您的命令。”唐沐说。
李肇基冷哼一声:“再想!”
唐沐悻悻点头,跟在了李肇基身后,他实在想不明白,到了澳门,唐沐先是安排了马队,一起与李肇基骑马北上,过了关闸,李肇基问:“想明白了吗?”
唐沐还是摇摇头,李肇基问:“你说,我为什么把这件事交代给你,而不是我亲自去联络郑廷球。”
“您怎么能去!”唐沐立刻说道,他的脸上全是理所当然,说道:“您是商社的大掌柜,而香港是龙潭虎穴,您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商社可怎么办?”
李肇基问:“那你呢,你又是一个可以随便死去的人吗?”
唐沐低下头,李肇基的声音温和了许多,他骑在马上,安慰说道:“唐沐,你不是那个靠着胆大勇敢在阵前搏取前程的小兵了,你立下了大功,我也给你了相应的地位和权柄。
在商社里,你已经是一个重要的人,千金之子不做垂堂,你纵然谈不上千金之子,身上也有很多的责任。如果你再这么一意孤行,不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日后遇到关乎命运的大事,我如何敢交代你。
又如何让你执掌方面呢?试想,我给你一支军队,你却冲锋在前,你死了,军队就散了,失败、被歼、逃散........何其悲惨。”
“是,我明白了。”唐沐擦了擦有些酸胀的鼻子,说道。
“你小子比你想的要重要的多,勇敢是一种美德,说实话,这方面我不如你。但勇敢不能解决一切,你已经成婚了,要学会成熟稳重。商社太需要独当一面的人才了,更需要既对我忠诚,又能独当一面的人。”李肇基轻拍他的脑袋,劝说道。
李肇基安排人去香港联络郑廷球,其目的有两个,一个就是让郑廷球在接下来的战事之中充当内应,在合适的时候发挥作用。另外一个就是设法搞掉林察。
而搞掉林察的办法就是进攻南头水寨,让林察背上战败的责任,而李肇基就可以用软硬兼施的手段让沈犹龙问罪林察,至少夺了他的兵权。这样,在广东对面,对商社最富有进攻性,且拥有实权的一支力量就被解除了。
当然,郑廷球抓到林察,结果似乎更好。
但这一切的基础都建立在,郑廷球是愿意与商社合作的,但李肇基没有这个把握,他拿不准郑廷球是否真的看重妙娘和他的两个儿子,甚至不知道郑廷球是否知道武大会和妙娘私通,孩子可能不是他的事。
因此,香港一行是很危险的,所以在郑廷球回信的字里行间里,提到唐沐去过香港岛,李肇基是如此的愤怒,这个年轻人是他重点培养的人才,一直表现的很优秀。
广州。
为了表示与陈子壮的亲近,沈犹龙在广州期间,索性就住在南园。
此时,南园花厅里,一阵激烈的琵琶声传来,在寂静的南园之中传的很远。
“好好,这一曲十面埋伏,是极好的,不过一具琵琶,却弹奏出十万甲胄。”沈犹龙听罢了,击掌说道。
陈子壮不仅是广东士绅领袖,还很有文名,在广州交友广阔,今日约了几个文士来,与沈犹龙喝酒唱诗,颇有享受,而有一文士新纳一妾,一曲弹奏,惹得众人喝彩。
“终究还是差了些悲怆慷慨之意。”陈子壮淡淡说道,他环视众人,解释说:“这曲目谁人都弹得,但只有心中有乾坤,又知刀兵险恶的女子,才能弹奏出其中真意。
原广州也有这样一位名伶,名叫白墨,可谓巾帼女子,弹奏此曲,最是得道,可却是委身了李肇基,实在可惜。”
“是,是,那李肇基何德何能,怎能拥有那等奇女子。”有人也愤愤然。
沈犹龙呵呵一笑,心道,陈子壮果然影响力非凡,仅仅一个曲目,就能说得这么多文人对李肇基心生偏见,日后这些人,都有大用。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仆役说道:“老爷,广州来了人,要见总督大人。”
“还需问么,快快请来。”陈子壮说。
不多时,走进来的是赵文及,这是大家都熟识的人,纷纷见礼,赵文及手持一封信,递给沈犹龙,说道:“东翁,松江令堂来信,学生不敢迁延,特地送来。”
陈子壮打开书信,脸色微变,看了看众人,他说道:“赵先生,送信之人此时在哪里?”
“东翁,送信的是个江南商人,来广州进蕃货的,原以为您在肇庆,于是去肇庆送信,又听说您在广州,匆匆折返。现如今已经回了澳门,怕是不日就会启程回乡。”赵文及淡淡说道。
沈犹龙起身:“家书抵万金,母亲记挂,须得回信一封,不敢拖延,诸位,老夫先行一步。”
回到南园的住所,沈犹龙几乎是把自己扔在床榻上,失望、愤怒等负面情绪把他彻底打倒了,他握住书信,时而攥的手指喀喀作响,时而在床铺上砸个没完,那信都被他弄的粉碎。
这书信并非什么商人捎带来的家信,而是赵文及所书,内容就一个,林察被海盗擒拿了。
身处南园之中,沈犹龙气不得怒不得,心里的愤怒无从发泄,只恨没有早早的把林察抓了。
“东翁,方才人多,才出此下策,现在散了,不如请陈子壮来商议一番。”赵文及说。
“不行,万万不能让人知道。”沈犹龙说。
林察可不是一般人,他是广东总兵,一省军事主官,这种人被擒了,为人知道,他的前途就全没了。沈犹龙忽然起身,问道:“这事可传出去了?”
“应该没有,信是下午送到广州的,陈将军直接把送信的人拿下了,审问之后,是四姓海盗石壁让人送来的,给海盗的安排是十天之后不回去,就公之于众。
然后提了条件,让您解散团练,抓李肇基去赎林察。”赵文及说。
沈犹龙稍稍放心下来,轻抚胸膛:“还好,还好,幸有十日时间,此时还能转圜。”
赵文及不再说话,眼见沈犹龙不愿意多言,就退了出去,沈犹龙坐立不安,在房中思索着对策,但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两个要求,都是千难万难。
李肇基惜命之人,若是好抓,上次鸿门宴就抓了,也不会反手被他擒为人质。
至于团练,那是广东士绅们话语权的依仗,如何肯解散呢?
迷迷糊糊的,沈犹龙趴在床上竟然睡了过去,在睡梦里,出现了很多人,他梦到了被崇祯处死的那些重臣,蓟辽总督袁崇焕、登莱巡抚孙元化、陕西总督郑崇俭,还有那些因为兵败自杀被杀的大臣,杨嗣昌、孙传庭等等。
这些人在他耳边说着话,有人恐吓,有人怒吼,有人悲愤。
最后,这些人竟然同时向他伸出了手,似乎想把他拉进无尽的深渊之中,吓的沈犹龙满身大汗,直接跳了起来。
“老爷,您怎么了。”靠在床榻上休息的松宝起身,轻拍他的后背,服侍他坐下之后,又拿了毛巾,给沈犹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老爷,不如我去把赵先生叫来,让他给您解疑答惑?”松宝说。
沈犹龙摆摆手:“罢了,此事不要再问他了。”
赵文及对李肇基是很欣赏的,所以对沈犹龙与林察当初摆下鸿门宴的事不能接受,若非他与沈犹龙有多年交情,换回沈犹龙之后,他就要离去了。
现在林察要沈犹龙抓李肇基换人,赵文及断不能接受。
松宝看着沈犹龙的脸,大着胆子说:“老爷,小的倒是有个法子,就是不知当讲不当讲。”
沈犹龙看了看松宝,说道:“你能有什么法子.......。”但时下他是毫无办法,只能说:“算了,你说说看。”
松宝笑嘻嘻的说:“海盗要抓李肇基,而您要用李肇基,李肇基也想和朝廷合作,索性把这个难题推给李肇基,让他去解决。”
“李肇基......。”沈犹龙咂摸着这个名字,算了一下日子,心道要到约定的鸿宾楼会晤了,或许此事当真可以问问李肇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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