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吴贵妃醒来的时候,裕王妃已经累睡过去,周围宫人内侍都极为低声,避免打扰到休息的两人。
吴贵妃并没有唤醒裕王妃,只是睁开眼睛,看着面露愁容的裕王妃。
裕王被她宠过了头,先前挑选裕王妃实在是头疼。裕王跋扈,官家却觉得真性情,当时人选之中,裕王一个都瞧不上,觉得不好看。
没有男人不好色,吴贵妃也明白,可娶妻娶贤,怎么能只看容貌呢?而且官宦人家的女儿也不丑,只是谈不上出众。
最后定下来的裕王妃,裕王极其不满意,偏偏抗不过吴贵妃和官家的联合压制,最后十分委屈迎娶过门。
裕王妃其实不算丑,而且也知道裕王对她不满意,汴京城中风言风语从未消停过,但裕王妃没有自怨自艾,而是安安静静备嫁。
嫁过来之后,独守空房也没有半分抱怨,得不了裕王喜欢,裕王妃就时常进宫伺候吴贵妃,时间一久,就连官家都赞裕王妃纯孝,因为官家的称赞,裕王才多看了两眼裕王妃,虽然依旧不喜欢,但好歹有了些王妃尊严。
这样的转变没有让裕王妃骄傲自得,她反而更为贤惠,主动献上美人,后来侍妾美人有了孩子,裕王妃也是体贴照料。几年之后,裕王妃膝下依旧无子,可她做得实在太好,朝野称赞,而裕王也早早将她看得极为重要。
这并非男女之情,而是夫妻双方之间合作关系,反倒更为牢固。
先前汴京风云,裕王吃了大亏,吐血昏迷,吴贵妃也在宫中病倒,裕王妃白日进宫伺候吴贵妃,晚上在裕王身旁看着,不过几日就瘦脱了相,好在裕王转醒后并无大碍,而后入宫的事情也是裕王妃一手操控。
这样好的手段,吴贵妃第一次知道时也得感叹一句能干。
等吴贵妃身体好了一些后,裕王也不能再长留宫中侍疾,裕王妃则没有半点怨言接过了这担子。
吴贵妃冷眼看着,越发觉得裕王妃贤惠非常。她的病没什么大事,只是要做出这副模样,惹来官家怜惜,可后宫的女人不会冷言旁观,时不时过来试探,吴贵妃不得不强撑着生病的身子应对,裕王妃的玲珑八面在此时显露出来。
不说心思活络的低位妃嫔,就连高位妃嫔也在她手里讨不得好,软硬兼施,偏偏还有好名声,饶是吴贵妃浸润后宫多年也没讲过这样好的手段。
得妻如此,裕王当真是好福气。
作为母亲,裕王的诸多事情并不瞒着吴贵妃,就连造反这等灭九族的大事,裕王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裕王并不是太子,若想登临高位,必然要有人死,要么是兄弟,要么是父亲。吴贵妃从前气定神闲,觉得太子身子骨实在太差,都不一定能坚持到官家去世的时候,所以她觉得皇位是他们娘俩的囊中之物。
可吴贵妃没想到病怏怏的太子竟然有了孩子,还是一个官家极为喜欢的孩子。
皇室人丁凋零,裕王的孩子也是富贵非常,官家极为疼宠,可这些同东宫子全然不同,差别实在太大,吴贵妃本来装病的身体日日担忧之下真的病了。
吴贵妃年纪不小,一病未好又添新病,作为官家的枕边人,她早就忘了官家妃妾的身份,只记得自己是裕王的生身母亲。
裕王三天两头早读晚归,作为妻子的裕王妃难道不知道吗?她只是沉默着接受一切,仿佛早已明白自己没有什么决定权。
晚间,吴贵妃用了药,招呼裕王妃坐了过去:“好孩子,来。”
裕王妃颔首坐下:“母妃,怎么了?是不是太苦了?”她亲手拿过一旁的甜杏递给吴贵妃:“母妃要不要用些?”
“也好。”吴贵妃接了过去,却没有吃,让周围宫人退下,后来拉着裕王妃的手道:“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能在母妃身边尽孝,王爷和我都很开心呢。”裕王妃略有些惶恐道。
吴贵妃看着心中一叹,裕王妃也是官宦人家的独女,受尽宠爱,刚嫁到裕王府时还有些娇气,只是明白事理,识大体,这么多年下来,她地位稳固,却仍然不忘一开始的艰辛。
见裕王妃滴水不漏,吴贵妃也不打算闲话家常,只是压低声音道:“如今这般境地,我们已没有别的法子。”
裕王妃听了却有些激动,只是不敢反驳吴贵妃,可她忍了又人忍,到底说一句话。
“母妃,真要如此大动干戈吗?”裕王妃很聪明,事实上,从她嫁到裕王府几天她就明白了裕王和吴贵妃的为人,上面有太子又如何,这对母子不会甘心。
这几年来,裕王妃真是步步惊心,她已然嫁作人妇,自然不好反对夫君的决定,可她除了安抚后宅之外并没有做什么事情。裕王对此一知半解,不过是因为他从不曾将任何女子看在眼里,觉得裕王妃能不善妒,还为他管好了裕王府,不是亲生的孩子也疼爱非常,这便是好妻子。
对裕王妃而言,这是极为容易的事情,可这些手段在吴贵妃眼中无处遁形。她稳坐后宫头把交椅多年,官家的说得每句话,做得每件事,哪里都有吴贵妃的影子。
吴贵妃没有直接干理朝政,可她的枕头风厉害,官家甚至少有发现。
裕王妃从来都不瞒着吴贵妃,因为知道瞒不住,她或许还有一分侥幸,若吴贵妃只想安稳度日,不想夺嫡呢?
可大病一场的吴贵妃没有任何退缩,反倒主动催促起裕王。
裕王妃只觉死期不远,可她只能站在原地,不知该对谁说其中担心害怕,如今被吴贵妃点名,裕王妃也不过心慌了一会,等她冷静下来还是问了出来。
吴贵妃听完也不意外,只是拉着裕王妃的手越发冰凉,她笑了,宠冠六宫的容色忽显。
“傻孩子,如今哪里是我们请求的答案,”
“他们二人早已下场,你死我活,从来都是只有一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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