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意难平
金陵城,秋家别院。
虽然金陵和汴京有些距离,但消息很是灵通,冀国公府绿菊宴甚至传到了秋叔岐耳中,当时他正在别院看书,一派轻松悠闲模样,只是他比去年瘦了许多,眉间时不时皱起,脾气也有些差,虽不至于动辄打骂,只是伺候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到底不满意。
前些日子送了个新买来的丫鬟,规矩不行却讨喜,总是挂着一张笑脸,不知为何得了秋叔岐的重视,一时间倒让她拔得头筹,有些过分的事情被告到秋叔岐跟前,秋叔岐也是笑笑不计较,丫鬟的胆子也越来越大。
丫鬟每日都替秋叔岐回府拜见秋老夫人,今日刚回来见秋叔岐有皱着眉头,丫鬟有心分忧,说些了市井趣事,却不见秋叔岐展颜,反倒越发沉默,丫鬟着急得不行。她倒不是想要得赏赐,只是觉得秋叔岐待自己很好,她也想要对秋叔岐好些,知道秋叔岐什么都不缺,只好让他开心些。
“三爷还不知道吧,听说汴京的冀国公府要办什么绿菊宴,可热闹了呢,三爷要不要去?”丫鬟倒是知道秋家和冀国公府是亲家,她也知道冀国公府的世子魏修魏大人时常写信过来,这才有这句话,她不曾注意到周围伺候的丫鬟们神色一变,想要开口拦下,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听府上的姐姐们说是这绿菊宴乃是为了魏世子的亲事,冀国公夫人要好好挑选呢。”
丫鬟说着话也有些脸红,她到底是个女儿家,在秋叔岐身边也学了不少规矩,行动之间像个小家碧玉。她知道不该说这些儿女情长,免得错了规矩,身为奴仆也不该讨论冀国公的事情。
可这一切的不该都比不过失宠的下场,她很清楚自己是如何来到秋叔岐身旁,是因为之前伺候的丫鬟们都得不了秋叔岐的喜欢,而她却莫名其妙得了喜欢。她还算聪明,知道秋叔岐喜欢她活泼,不像府上那些家生子们处处规矩,所以她会时不时做些坏规矩的小动作,算是讨秋叔岐欢心。
这招很管用,可渐渐不太管用了,丫鬟着急,她担心自己日后也被赶出去,如今虽说是个丫鬟,事实上却比富户家的姑娘家都过得好,能进富贵窝,她如何还能甘心回到从前。
没听到秋叔岐说话,丫鬟也不着急,又补了一句:“魏世子还是探花郎出身,说是天底下最好的郎君也不为过,真不知道什么样的女子才配得上。”
“想来是富贵无双、金枝玉叶才行,还得国色天香!”丫鬟并不识字,说得这些还是在府上听来的新词,亏得她记性好,记了个七七八八。
话音刚落,秋叔岐手中的书册突然滑落在地,随着书册落地的声音,周围伺候的人的几个丫鬟小厮都跪了下来:“三爷,三爷您别生气!”声音颤抖,很是害怕。
身为奴仆,主家的喜怒关系着他们的性命和未来。
“这,这是怎么了?”丫鬟到底胆子大些,开始还笑着,直到秋叔岐沉默不做声,周围丫鬟小厮哭喊的声音越来越大,额头早已磕得发青依旧没有停止,丫鬟终于慌了神,跪倒在地:“奴知错了,知错了。”她的声音在不如平日兴奋,只有藏不住的害怕,可她还在笑着,不是没转换过来,而是想要秋叔岐看到,想到从前时光会心软。
“错了?”秋叔岐弯腰拾起书册,小心地拍去灰尘,这座别院正是春晓曾经住过的地方,这里的草木都如从前一般没有半点变化,书册也是这般,里面偶尔夹着春晓对某一句的理解,秋叔岐已经看了不知多少遍,却每一次都看得认真,仿佛能透过只言片语看到从前的常吉。
“你哪错了?”秋叔岐声音淡淡,若是平日丫鬟定然嬉皮笑脸糊弄过关,可现在丫鬟却不敢抬头,只是战战兢兢道:“奴错了,奴都错了。”她依旧挂着笑脸,说不上的怪异。
丫鬟这副模样,秋叔岐不愿再看第二眼,原想着这丫鬟脾气和常吉有些相像,眉眼也有一分相似,如今看来全是假的,不过皮肉罢了。
“行了,下去吧。”秋叔岐摆摆手,让众人起身离开,伺候的人吓得不轻,再不敢贸然靠近,只留秋叔岐一人待在屋内。
这世上,谁又比得上她呢?
秋叔岐翻开书册,里面的纸张十分平整,上面的字是那样熟悉,他亲自教春晓读书写字,总觉得两人笔迹有些相像,如今看来又有了另一人的影子。
魏修!
红袖添香,画面刚刚在脑海浮现,秋叔岐就合上了书册,猛地闭上眼睛,压抑住心中翻滚的怒意和嫉妒。
事情已经过去了大半年,向来清心寡欲的秋叔岐依旧意难平,凭什么他魏修就能将春晓带走,凭什么他说春晓是他的人,他就就这么认了。
凭什么 !秋叔岐几乎怒吼出声。
若说身份,他秋叔岐难不成还给不了一个光明正大的出身?若说名分,若是家中不允,他秋叔岐一辈子不娶又如何?能与他合葬的只有春晓,只有他的常吉……
多少次辗转反侧,秋叔岐越发生气自己当时的退缩,他不明白自己当时就那样眼睁睁看着魏修将人带走,没有半分阻拦。
春晓从富贵之地逃离,背后定然有事,他作为师长作为朋友,就这样任由她再次被禁锢,他竟然这般愚蠢。
秋叔岐哪里是讨厌伺候的人,他分明是讨厌懦弱自己。
不过今日丫鬟带来的消息倒是很重要,冀国公府绝对不会允许魏修的妻子是春晓,那绝对不是魏修能够决定的事情,整个魏家都在等着魏修的子嗣后代。
既然这般,给不了名分的魏修又能给什么?秋叔岐再次睁开眼睛,有些志在必得。
“来人,备船,我要去平江府。”魏修就在平江府,他做舅舅的去看看外甥合情合理,顺便告诉春晓汴京的事情,自然也是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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