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监工（上）
“这又是什么？”我还躲在墙后。
霍醒言把箱子往里挪了挪，蹲下身打开来，我好奇地走过去，伸着脖子朝箱子里看，里面装的是花里胡哨的衣服。
“早上临时让郑皓去准备的，比较仓促，不知道款式和尺寸合不合适，你挑挑看。”他站起来，“你那件衣服我晚点让人洗好送到你家去。”
他想得还挺周到。
“就放这儿吧。”
“放……”他不懂我的意思，连问都不知从何问起。
我翻了翻一叠叠的衣服，从里面找了一套不那么扎眼的衬衫和阔腿裤，翻到最底下还有一件驼色呢大衣。“不是有我的房间吗？说不定以后我还会来呢。”我抱着衣服站了起来。
“啊？”他反应不及，呆呆地在箱子旁杵着，“哦……好……”
等我收拾得差不多了，小周刚好也到了。我换好鞋，准备开门出去，方瑶从房里出来了。
“你要走了？”她追到门口。
“嗯，后天见。”
我又摸了摸她的头，这次她居然没躲开。
我推开门，小周候在门外，被狗小声大的丢丢吓了一跳。他往后退了退，假装镇定，看见我身后的霍醒言，庄重地鞠了一躬，然后就开始给我汇报剧组和公司的最新情况，从楼上到楼下，从小区到片场，不带停顿地说了一路。
片场紧急加派了安保人员，疏散无关群众；而公司那边，梁盛暂时替我压下了董事会的异议，项目可以继续按我的想法推进，但董事会给出的条件是今年影视分司的盈利必须达到去年的两倍以上，否则就要我滚蛋。
小周担忧地问我怎么办，我说不怎么办。毕竟我也没有过这么刺激的职场经历。
小说里从没提过梁氏内部有矛盾，所有过家家的商战情节都放在了顾氏，对梁氏唯一的设定就是生意兴隆财源滚滚，如今看来也少不了那些明争暗斗的基本流程。
梁氏虽是梁盛一手创办，可集团的事也并不完全是他说了算，一个普通项目而已就让董事会那帮人借题发挥，摆明了就是想排挤我，削弱梁家在集团中的势力。这么一想，我还非得搞出点名堂了，否则不就如了他们的愿？
两倍的盈利……应该不难……吧？
没想到我当了老板还得背kpi。
托互联网的福，片场周边的停车场无一不是人满为患，司机跟保安打了招呼才准许我们把车停在片场入口附近。
到了片场，闲杂人等依然很多，有的即使被请走也不肯离开，站在外围高处拿着长焦相机当望远镜，时刻关注着片场内的状况。
我在众人明里暗里的的观察中走到导演身后，监视器里的阮湘湘和楚耀白正在对台词，见我来了，他们两人同时朝我挥手，导演这才回头看到我。
“梁总，您坐！”徐导连忙从椅子上起来。
“你坐着吧别整这虚的。”
他尴尬地笑笑，拿起剧本递给我：“这是咱们今天要拍摄的，您看看。因为有个别艺人有变动，还没找好新的人选，所以这几天就先拍男女主两个人单独的对手戏。”
我快速翻阅了一遍，这几场都是剧本里比较靠后的情节，比起前期的互相猜疑和试探，男女主在这个时期彼此之间已经多了一层并不明朗的暧昧氛围，他们俩连个磨合期都没有，一上来就演这几段，会不会找不到状态？
然而事实是我多虑了，阮湘湘融入新角色的速度远比我想象得快得多，她用并不浮夸的神态把玉无双的俏皮和沉稳都拿捏得恰到好处，不纯粹的善和恶交织共存，与冯安娜所呈现的清冷傲气的魔教妖女全然是两种风格。她和楚耀白配合默契，几场外景下来几乎都是一遍过，外加我在现场镇着，没人敢造次，拍摄进度很快赶了上来。
到午饭前只剩下一场内景戏，剧组转场的间隙导演和制片来跟我沟通后续的具体拍摄计划，楚耀白过来听了几句，似乎是想找我说话，无奈插不上嘴，只好怏怏回去准备待会儿的拍摄。阮湘湘虽然没过来，可我每一次抬头都能看见她在冲我微笑，看得我心里发怵，只能装作不经意地移开视线。
结束了讨论，导演回到监视器前，拍了拍手，大声喊道：“来！先走一遍！”
楚耀白和阮湘湘并排走到门口，一个站在门外，一个站在门后。阮湘湘重复练习着武术指导刚才纠正的动作，楚耀白隔着门跟她聊天，两人相处融洽，气氛微妙，爱情的小种子应该在生根发芽了。
只可惜顾宇承正在为顾氏的事忙得焦头烂额，无暇顾及这头，才会让这么个明晃晃的情敌有机可乘，等他把公司的事处理完，老婆的心早跟着白月光飞了。
这一场拍摄是在玉无双的房内，她察觉到男主角段如尘身上的可疑之处，想要试探他的武功却没能得手，便将他按在床上，以帐钩抵住他的颈部逼问他的身份，不料竟被他反将一军，调戏了一顿。
打戏的部分倒还一切正常，尽管阮湘湘的动作略显生疏，不过也能一套完整地顺下来，只是在后面“床戏”的部分却卡住了——他们俩敬业归敬业，但总归有一点超出同事情的成分在，这样近距离的身体接触难免会产生脸红心跳的化学反应，两人频频笑场忘词，反复尝试了不下十次才勉强把这场戏走完一遍。
从床上下来的时候阮湘湘的脸颊上还飘着淡淡的红晕，楚耀白也有些羞涩地挠了挠后脑勺，看起来金童玉女天造地设。啧，顾宇承，危。
我看着好戏，连连摇头，突然就迎上了楚耀白投来的目光，他朝我这边笑了笑，我转头看看两旁，周围也没有其他人。
他干什么？跟阮湘湘一样无缘无故对着我笑……是想讨好金主？
也对，我现在可是大富婆。
“二十场，一镜，一次。”场记丫头熟悉的声音又响起了。
“三，二，一，开始！”
在导演的一声令下，这场戏开始了正式拍摄。楚耀白从门外走进来，阮湘湘躲在门后伺机突袭，此处两人没有台词，直接交手，一来一回，针锋相对，动作都比刚才熟练了许多。
“卡！”
导演回看了一遍，满意地点头，场记赶忙做记录。但由于打斗场面的复杂性和室内空间的限制，这一幕需要多机位、多次拍摄，剪辑时才能选择到最优画面，因此他们还是得再拍几条，不过显然动作也一次比一次流畅。
“二十场，二镜，一次。”
“三，二，一，开始！”
楚耀白背对床而站，神态自若，阮湘湘和他面对面僵持着，忽然抬起手往他肩头拍了一掌把他推倒在床上，然后伸手扯下上方挂着的道具帐钩，两腿卡在他身体两侧将他压住，行动迅速地用帐钩抵在楚耀白脖子上。
阮湘湘左手撑在楚耀白的头边，右手拿着帐钩，语气冷漠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这是这场戏里的第一句台词。
“为何这么问？”楚耀白不慌不忙地躺着，纹丝不动。
“还跟我装？”阮湘湘反手把钩子一甩，伏低身子，两只手在楚耀白的脸侧胡乱摸索，一路摸到了喉结，想要寻找他易容的证据，可贴近了观察也没有任何发现。
这一段原本在走戏时两人都还很害羞。从脸到喉的触碰，虽然是女主角的无心之举，但无论是角色之间还是演员之间都满是暧昧的火花，有点放不开倒也正常，然而到了正式拍摄时他们俩却丝毫没有先前的扭捏情绪，反而是用着很专业的态度在表演。
摄像大哥扛着机子匍匐在床角，不遗余力地捕捉最佳画面；没指望这段能一遍过的导演跟着紧张起来，盯着监视器摩挲下巴。
阮湘湘皱着眉，直起身子，疑惑地坐在楚耀白腿上发呆，楚耀白嘴角一扬，手掌贴上她的后背，轻而易举将她拉了回来，两人脸挨着脸，近到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感觉正上来的时候，阮湘湘的头发哗啦一下全部滑了下来，把楚耀白的脸盖了个严严实实，现场所有人都笑了出来，这一镜就此中断。
阮湘湘赶紧从楚耀白身上起来，羞赧地把头发拨到身后，楚耀白也坐了起来，和她笑着不知道在聊什么。两人被工作人员包围着补妆补造型，我就像是在看情侣写真花絮。
……还真有那么点赏心悦目。
我不禁开始质疑自己究竟是不是一名合格的承湘结合部cp粉。
“刚刚状态很好！咱们争取再一条就过，好吧？”导演激昂地喊道。
“二十场，二镜，二次。”
楚耀白和阮湘湘延续着之前的状态又演到了刚才的地方，这一次阮湘湘控制了俯身的角度，头发没有再一股脑地滑下去，而是像设定的那样慢慢滑落到楚耀白的脸旁，平添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
他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眼睛说道：“看清楚了？”
这句话带着三分狡猾七分悠闲，和平时开朗阳光的楚耀白俨然是两个世界的人，连我都有点愣了神。
阮湘湘心慌意乱，一巴掌盖在他脸上，仓皇坐起——作为女主角，玉无双既是涉世已深的魔教妖女，也是涉世未深的平凡少女，这样的反差也正是她的人物魅力所在。
“卡！”导演叫停，“完美！”
两位主演的高效率造福了整个剧组，导演只需要和灯光摄像组再单独补拍几个静物的特写镜头，其余的人都能去吃饭了。
我正要跟在人群后面出去，阮湘湘小跑过来，拉着一个我上次来没见过的女生。
“梁总！”她腼腆地抿了抿唇，“之前的事还没来得及当面谢谢您……”
“哦……都是小事，没什么的。”
虽然不知道她说的具体是哪件事，不过既然她要谢我，我当然得装模作样谦虚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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