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过去与约定
推开门，便看到温母坐在落地灯下的榻榻米上，带着一副金丝眼镜，捧着一本书。
看到温江晚来了，她放下书，看了过去。
“坐吧，”她笑了笑，“想问些什么呢，温大夫？”
“别贫嘴。”温江晚的心并没有轻松下来，“江深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听到了预料之中的提问，温母收起了些许玩笑的语气，思绪又回到了一年前。
……
那年，青扬县发生了一场大地震，是半夜，大部分的人都还在睡梦中犒劳辛苦一天的自己，但，这场地震，打破了所有夜间的平和。
尖叫，哭泣，鲜血和眼泪都被断壁残垣掩埋在了千疮百孔的世界里。
搜救人员一次又一次寻找，但却并不总是充满希望。
温母当时赶往了现场，在那儿一所简陋的临时在操场上搭建避难所中，照看着幸存的孩子们。
他们有些是发生地震的时候，与父母不在一起，便待在这个避难所了满怀希冀和恐惧的期待着团聚。
但，也有与父母待在一起，却只有自己一个人活着被救出了那片废墟深渊。
而温母要最后要做的，便是把那些没有团聚的孩子们，送往一个更有爱的环境，让家庭或者孤儿院抚慰他们心灵深处的创伤。
而温江深是震后第五天才被发现的，被送过来的时候，小孩瘦的快没有人形了，像一个小猫崽一样的缩在救援人员的怀里，满面尘土，血痕和伤口显露出一种褪色的狰狞，张牙舞爪地占据着那张瘦小的脸蛋，骄傲地宣告着灾难的残酷。
温江深醒来以后，就一直很乖，让人心疼的乖。
幼儿避难所并不是一个完全天堂的地方，虽然有的时候是一群小萝卜头乖乖坐着听志愿者或者后勤人员唱歌打劲，但更多的是一地的鸡毛蒜皮。
几乎每天都会有几个小孩想跑出去找爸爸妈妈，也从不缺小声的呜咽和大声的嚎哭。不变的是哭声中夹杂着的几个词语——爸爸妈妈。
温母每天与这些孩子们打交道，但却总是忍不住将注意力分一点到温江深的身上。
温江深和其他小孩不太一样，他既不像有些的小孩终日哭闹，也没有带着对父母回归的期望，只是一个人乖乖的吃饭，睡觉，画画。
避难所每天都会组织一次集体画画，让孩子们自己画下自己心里想的事物，画的最多的是爸爸妈妈的自画像，或者是一家人的全家福，其次便是过往的学校、老师、同学、自家的狗、邻居家大爷等等。但温江深没有画那些，他画的最多的是小花，小草，门前的大树，抽象得几乎看不出来形状的避难所的帐篷。
温母没忍住，去向救援人员打听了温江深的事情，才知道温江深被找到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而救援人员有搜寻了附近许久，才勉强在不远处的废墟中找到了一具被掩埋住的尸体，那是个女人，只有手漏在外面，临死前，都保持着向前推的姿态。
“那个小孩，估计是被妈妈最后一推，才滚到了那个角落，得以幸存一命，只可惜那孩子，小小年纪受这种罪。”
听到这些，温母晚上没忍住，和温父说起这事。
“你看看，要不，我们家收养他吧。”温母最后还是同温父提出了这个早已盘旋在她脑中许久的想法。
“这个小孩，十有八九是应激反应下的一种自我保护激活，强迫他不去想那段回忆。刚好我们家也只有一个孩子，阿晚也恰好研究这些，那孩子我刚好一眼便心疼上了，也许这是一种缘分，你说呢？”
温母等温父赶来后，两个人去医院里看望了温江深，温父觉得巧的是，自己看那小孩的第一眼，也止不住的心疼。
于是接下来一周，两个人便没少来医院刷脸，直到那天的午后，一个晴朗的下午，温母温柔的蹲坐在病床边，温父站在她的后面，两个人笑着问温江深。
“江深啊，愿不愿意做我们的孩子？”
……
“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了。”温母叹了口气，娇美的脸上带上了一些愁丝，“阿深要是没那么乖，像个正常小男孩一样调皮捣蛋，我倒还能安心一些，他就是太乖了，乖的人心疼，我是真放心不下他，才把他交给你照顾。”
温江晚听完这话，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见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去看看他睡没睡。”说完，转身出了书房。
温江晚刚到温江深的门口，便看到陈姨端着盘子出来了。“阿深喝完药了？”
“是，少爷他比较乖，也没哭闹，几口就喝完了。”
温江晚听了这话，抬手敲了敲房门，进了房间。
温江深抬头看到是温江晚来，面上满满是惊讶，白软的小脸在昏黄色的台灯下像一只歪头疑惑的小猫咪。
“我来看看你。”温江晚坐到了温江深的床边，抬手摸了摸他额头的温度，又上前帮他拈了拈被子，“怎么样，没有头晕吧？”
听完温江晚的话，温江深乖巧的摇了摇头，在床下躺好，温江晚替他插好了小夜灯，关掉了台风，转身要走的时候，却听见温江深的声音响起。
“姐，姐姐，”看到温江晚回头，温江深鼓起勇气继续说了下去：“姐姐，你那时候说的话是真的吗？”
“真的。”
“那我们拉钩。”温江深把小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澄澈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坚持。
温江晚笑了笑，走回床边，钩住了温江深的手。
“好。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就是小狗。盖章。”
完成了拉钩，温江深像完成了一件大事一般松了口气，钻回被子准备谁家。
“晚安，弟弟。”温江晚轻轻离开，带关上了房门。
哄睡了弟弟，温江晚还有一件事要做，她走回自己的房间，翻箱倒柜的找起了东西。
“这没有……这个箱子也没有……这怎么也没看到……”
翻找了一气的温江晚拖出来今晚上的第十个箱子。“我就不信我找不到！”
最终，在第十二个箱子的一个礼品盒中，温江晚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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