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七章壬大街的见闻
天供岛的黄泉位于地下，唯一与地上连接的地方则是名为久那斗的关卡。当地面上阳光普照时，黄泉便会打开无数日光灯催促居民起床劳作；当地面上太阳落下后，黄泉的这些日光灯便会关闭。黄泉里一共有十条街，从甲到癸，治安最好的是甲，最糟糕的是癸。而后两条街，到了夜晚以后是不准进出的，每个地方都有守卫看守。而街道里面会发生什么事都不会被追责。
而孟戈知道了这些是因为，她现在正处在已经封闭的壬大街上。她从理出来后，觉得还有些时间，便又决定去黄泉走走。壬大街白天看上去也还算安全，孟戈便壮着胆子走进去。可黄泉虽然有昼夜，却并没有晨昏，她的时差感出了问题，等反应过来时，天顶的日照灯已经全部熄灭，壬大街的彩色灯笼瞬时齐齐亮起，彩色的灯笼将街道的空气照耀得魅惑而妖艳，原来这里是天供岛的花街。
孟戈在这里倒是不会引起黄泉居民对地面的仇视，因为她既没有色纹，发色也是黑色，顶多被人当做【化色】来对待。但同时，也会带来另一种麻烦。
“哟，这位小妞挺标志啊……”
那就是很可能被当做娼馆的女人而被人欺负。而来“搭讪”的两个人一个是【独色】一个是【原色】。【橙】和【黄】的两位男子不怀好意地挡在了孟戈前面。
“不过……她的衣服会不会太高级了……”
“这肯定是吸引客人的新手段罢了！但对我来说，黄泉的女人不管怎么打扮也不可能‘高贵’起来哈哈……”
听到了经典到让人吐槽不能的反派龙套台词，孟戈看着这两个人，她深知就算真出了事去找道摩或者柑南讨公道，面前这两个人大概率也会因为颜色而被从轻处置。不管怎么看，损失都是自己比较大。
（必须……快点逃才行……）
可是自己的体力，能逃得过去吗？孟戈走了一天，现在累得不行。
（如果周围有什么能够阻挡这两人前进的东西就好了……）
手腕被人扯住，孟戈闪开了摸向自己脸颊的手。
“竟然还敢躲！你知道自己的立场吗！摸你可是给你面子了！”
四处张望，并没有人在意这里发生的事，他们都司空见惯了。孟戈只能尝试把道摩搬出来，她正要开口，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姐姐，你怎么在这里啊？”
（诶？）
有着孔雀蓝头发的孩子抓住了孟戈的另一只手，脸上都是责怪的模样。
“不说了今晚要去看医生吗？你怎么还在这里呢？”
这个孩子是海浬！孟戈愣了一下，他怎么会在这里？
“等等、什么！医生？”听到这个词后，【黄】的男子立时松开了手，仿佛是抓过什么脏东西一般往衣服上蹭了又蹭。
“啊，两位客官不好意思，请不要担心，”海浬说着毕恭毕敬地走到两位男子之间赔笑着，“这只是普通的例行检查而已，并不是说我们的姑娘有什么问题，还希望二位今天能高抬贵手放过她，下次再来我们小店一定好好服侍二位。”
【黄】和【橙】的男子一时间说不上话来，“兴致”一瞬间败光的愤怒和不甘在他们脸上交织。最后【黄】的男子狠狠揍了海浬一拳，两人才愤愤离去。
“海浬！”
孟戈立刻跪在地上想看看海浬伤得重不重，但伸出的手却被海浬推开了。
“别碰我，今天真是倒霉到家了。”
海浬带着孟戈进入旁边的小巷，这里还有一些更加破旧，但也更加开放的娼馆。穿过了两条后巷，在临近大街的地方，海浬在其中某一家店的后门停下，吐了口气后终于敲响了门。
里面走出来一个绛色头发的女性，她大约三十多岁，衣着不能算是检点，脸上的妆容精致但也遮挡不了她的疲惫。她一看到海浬，就仿佛看到了美味的食物一样，露出了妖冶的笑容。
“哎呀，这不是海浬嘛，怎么，终于想来找我体会一下成人的快乐了吗？”
“我没有那个功夫，珠花，我今晚必须回己大街，拜托你帮帮忙。”
珠花将目光移到了孟戈身上，孟戈不自觉客气地笑了笑。
“虽然气质很好……但也不像是吃了非时丹流放到黄泉的大小姐……你还真是找了个有意思的女朋友呢。”
“她才不是什么女朋友！”海浬立刻反驳，“总之，通道还能用吗？”
“当然还能用，价格也是‘老价格’，”珠花说着转向了孟戈，“只是这身高级衣服恐怕在黄泉太引人注意了，我得给你换一身衣服可以吗？”
“没问题，拜托您了。”
“那么请跟我来。”
在珠花的带领下，孟戈和海浬穿过娼馆的大堂，空气里浓郁的脂粉味，男男女女都在此处或者更里面的房间，抓紧良宵，醉生梦死。
这里的女性好像都认识海浬，没客人的都会挥动着扇子或者手绢跟他打招呼。
“快看！是海浬！”“好像长大了就更英俊了嘛~”“我就说为什么不跟我做！原来你喜欢那种类型的啊，好失望~”“你就放弃吧，那一看就是读过书的孩子，对吧海浬？”
海浬假装没有听见，一言不发地走在孟戈旁边，见到他脸已经红得不能再红，孟戈也不好在这时说什么。然后，海浬被珠花挡住了去路，“换衣服也要看吗？小色鬼。”
忽略了海浬的反驳，珠花把孟戈推进了自己的房间里。房间里的帷幔床铺色彩过于艳丽，孟戈一时不知先看哪里才好。
“你可不要误会，或许以前黄泉确实都很没规矩，可自从缘大人管理以后，这里已经好很多了。”珠花一边打开衣橱翻找着，一边对孟戈说道，“我们这行当的女人基本都是被粗暴对待，平日里便不自觉想找安慰，那大部分人瞄准的就都是没有经验的男性，后来，缘大人直接下了死命令，无论双方是否同意，任一一边没有满十八岁的话，就要处刑。刚才那些都只是在捉弄海浬的坏心眼的话啦。”
“原来如此。”
听了珠花的解释，孟戈总算松了口气。
“不过即便这样，海浬却还是遇到过不好的事情，有时候地面上也会有一些贵妇人来黄泉放纵自己，那时有人在辛大街缠上了海浬，还好我当时经过救了他。”
“竟然还发生过这种事！”
现在孟戈理解为什么海浬会说出“银亂”这种词语了，他是真的吃过年长女人的苦头，而且还是地面上的，也难怪他对地面上的人没有什么好印象。男人像刚才的那两人一样会随时欺辱他殴打他，女人则又是……
察觉到了孟戈的纠结，珠花便随口问道：
“倒是你，被黄泉吓到了吗？啊，这件好像很适合你。”
孟戈站在原地，任由珠花拿着几件衣服比来比去。
“怎么说呢……”孟戈若有所思的说，“不管在哪个世界，女人和小孩都很辛苦呢。”
“嗯？可是地面上并没有……啊，你是……”
“我是刚刚漂流来这座岛上的人，叫做孟戈。”
“哎，这可真是……”珠花有些惊讶地看着孟戈，“这下就能解释清楚了，不过没想到我们的第六位异世奇人竟然这么漂亮！”
“诶、真的？”
“哎呀，难道至今从来没有人夸过你吗？地面上的人都在搞什么啊？”
“这个……”
可能是因为自己身边是白夜这样的大美人，而其他男人也都是一等一的帅哥吧？孟戈无奈地笑了。
“不管了，你的这件衣服虽然很漂亮，但总觉得不合你的气质，不如穿这件吧，这个是搭配的发饰，啊口红也不能少，和你肤色比较配的是……”
并不是单纯换一件衣服就结束了，珠花就像是给洋娃娃打扮一样，兴致勃勃地搭配着。等到装扮完毕被在地下密道等着的海浬看见时，果然就被吐槽了。
“不是说是因为太显眼了，所以要在变装上显得普通一些吗？这完全搞得更加显眼了吧！”
确实，连孟戈自己也知道她变得更加显眼了，可实在抵挡不了珠花的热情。珠花帮她挑的衣服时容易显出身段的黑色的长连衣裙，外面则是一件深褐色外套，加上白色的花朵和金盏花作装饰，比起天供岛的风格，倒是更像孟戈之前生活的世界的衣服。珠花说，这是从一本漂流物的书上看到的，她就照着做了。
“抱歉，因为这个孩子条件实在不错。”珠花虽然道着歉，但却完全没让人感到她有任何歉意，“倒是海浬，见到女孩子换了衣服，怎么都应该夸奖一下啊。”
“哈啊？我才不要夸地面上的人呢！走了！”海浬说着，就先走进通往己大街的密道里。
珠花扶着孟戈的肩膀，轻声说道：“这次就当做是特别优惠了，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哦。”
“好。”孟戈点点头，连忙跟在海浬后面。
她跟海浬摸索着走在漆黑的密道中，伸手不见五指的密道里，孟戈好几次都撞到了前面的海浬。
“唔，真的很对不起！”等第五次撞到海浬后，孟戈已经自觉地用上了敬语。
“算了，休息一下吧。”海浬说道。
似乎听到了海浬细微的叹气，孟戈更觉得不好意思了。
“说实话，如果今天没有你在的话，我根本就走不出壬大街。谢谢你啊海浬。”
“不用谢，虽然地面上的人怎么样其实也不关我的事啦。”
“那你为什么还要帮我呢？”
“啊这是因为……”
海浬变得有些吞吞吐吐，可黑暗中孟戈又无法观察到他的脸。
“到底怎么了嘛？”
“因为我吃到你做的饼干了。”海浬如同自言自语一般咕哝着，“这算是‘吃人嘴短’吧。”
“柑南给的？”
“嗯……”
“可惜我只是帮忙挤出形状而已，”孟戈感到有些遗憾，毕竟这严格来说都是白夜做的饼干，“对哦，为表达感谢，下次我自己从头到尾做点什么吃的送给你表达谢意好不好？”
“我不要！”
“哎，这可是从‘地面上’的人那里赚一把的好事耶，你竟然会拒绝！”
“你这种像逗小狗一样的一时兴起，我才不要。”
“可这也不是一时兴起啊，是因为你救了我嘛。如果不回报救命恩人，你又会说地面上的人薄情寡义了吧？”
“……”海浬沉默了，如果对象是白夜他说什么也不想同意，可如果是孟戈的话……
（既然吃了别人做的饼干又不想欠人情，那如果在黄泉见到就帮她一把好了。对了，她应该会在壬大街晃悠。）
回想着柑南说的话，海浬终于意识到自己被算计了。但又因为是柑南的拜托，海浬实在无法拒绝，
“切，那就面包好了。”
“面包？”
“要那种松松的软软的，反正是叫吐司什么的吧？我弟弟明日羽想吃那个。”
孟戈当然不会做面包，但总觉得如果拜托周围的人，应该总有办法做处理，便立刻答应了。
“好，那就做吐司面包了，你到时候一定要收下哦”
“是啦是啦，赶快走吧，我明天一早还有打工。”
“什么？打工？”
“废话！只靠卖隔三差五才出的瓦版怎么可能交房租还养活两个人啊！”
言罢，海浬没再说其它，以“防止再被撞到”为理由，他拉着孟戈的袖子，继续在密道里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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