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十六章白岛风雨夜（下）
【橙】的年轻族长柑南憎恨着奥林匹亚，这在白夜的朋友圈子里应该算是众所周知的共识，就连兄长刈稻也没有办法替弟弟开脱。
“但是我觉得很奇怪啊，为什么你会恨奥林匹亚呢？她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吧？”
大雨既然下个不停，如帘一般，将火塘正旺的小屋隔绝在了整个世界之外。随着真正的夜晚来临，柑南往火塘里加上了炭火，也点亮了提灯。
“嗯……”柑南想了想后便说道，“如果你把带来的饭团给我吃，我就告诉你。”
孟戈感到惊讶，毕竟自己只是将饭团拿出来几秒钟就因与柑南准备的午餐想必实在相形见绌而放了回去，没想到竟然也能被耳聪目明的柑南注意到。
不愧是瓦版的主编！一边感慨着，孟戈一边拿出早就已经冷冰冰的饭团。不管怎么说，这种要求跟“亲一下”比起来简直微不足道。想到这里，孟戈老实地交出饭团。至于为什么柑南不吃秋远准备的牛肉罐头，她根本就懒得去问。谁知柑南直接拆开苇叶就吃了起来。
“那是冷的啊大少爷！”
不理会孟戈的惊呼，柑南细嚼慢咽，等把那一口饭团完全咽下去才又开口，“饭团不就是为了冷吃才这么做的吗？”
“可是现在外面在下雨，而且还这么冷，再吃冷的东西肯定不好！”
孟戈说着就把手伸到柑南面前，让示意把冷饭团还回去。见她如此坚持，柑南无奈地交出了饭团。孟戈立刻拆开牛肉罐头，把饭团泡到里面又放进炭火中。完成了这一系列动作后，她又重新坐回去披上毯子，气呼呼地问：“你是不是舌头有问题，上次很烫的咖啡你也是像没事人一样喝着，这次吃冷饭团也毫不在意！”
“嗯？你有注意到吗？”
尽管薙草也说过相同的话，不过柑南并没有放在心上，他一直觉得是薙草太娇气了。可如今又有一个人说出了同样的话，但和薙草不同，这个人只是和自己喝过一次咖啡而已。
“请不要生气，我只是觉得难得能吃到你做的东西。”柑南轻声解释，清亮的音色此时软软的，孟戈只觉得心里又抽动了一下。
“我才没有生气，只是希望吃法对身体好一些，现在可以说你为什么恨奥林匹亚了吧？”
“哦那个啊，我只是在迁怒而已。”
“那你是把什么的怒迁过去你？”
“我自己的。”
“认知倒是相当清楚！”孟戈吐槽道，“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再说说……”
“再说下去就是非常隐秘的个人隐私了哦。”
本以为能试探出什么风声，结果柑南拒绝得斩钉截铁，就连那营业性的笑容都可以把人拒绝到十万八千里之外。
牛肉罐头很快就滋滋冒泡，饭团在里面充分吸收了肉汤，变得又香又软。孟戈用树枝把罐头拨出来，又用勺盛在小碗里，与筷子一并奉上给柑南。
“看在这份香喷喷富有诚意的饭团的份儿上也不能说吗？”
“看在饭团的份儿上也不能说哦。”
“好吧。”孟戈放弃了询问，也给自己盛了一碗汤泡饭。虽然也还可以，不过味道却没有她想的那么好吃，想到自己刚才这么有气势地把饭团扔进罐头里，孟戈不由感到惭愧。
“抱歉啊柑南，我本来以为这样泡着会很好吃的……”
但柑南似乎完全没听到，只是一口又一口、细嚼慢咽地吃着。看到橙发青年吃得那么认真，孟戈不由好奇。难道贵族吃饭都是这样吗？回想着道摩大师，她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太一样。
毕竟现在柑南的模样，就像是第一次吃到什么东西的小孩一般，露出了认真又有兴趣的神色。
“柑南？”
“嗯？”
“难道你觉得这个汤泡饭很好吃吗？”
“味道还行，不过食物暖暖感觉确实很不错。”
“说得好像你从来没有吃过暖的食物一样。”
“怎么说呢，应该说是之前没怎么注意过吧。”低头看着手里的汤泡饭，柑南的面容在火光下又柔和了不少。
“是……这样？”艰难地理解着柑南的话，孟戈觉得这可比直接记忆各种植物困难多了。
最后，柑南将碗中的牛肉和米饭都吃个干干净净，还说了一句“我吃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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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饱后自然就是神虚，勉强将碗碟收拾到一边，孟戈便又坐回柑南身边。
“我们什么时候睡觉啊？”
见柑南沉默不语，孟戈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里有歧义。
“啊，我不是那种意思，毕竟你看，毯子只有一条，而且大到垫在身体底下再盖上来也没问题，你放心吧，我们就算盖一条毯子我也不会对你动手动脚的。”
看着孟戈在那里比划手势慌张解释着，柑南忍不住笑了起来。
“噗，能说这种话你也真是稀奇，难道你不怕我来偷袭你吗？”
“你？不可能的，毕竟你对我完全没有兴趣。”孟戈抱起双臂，说得理所当然。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呢？”
“因为……唔……”
“嗯？”
“因为，”感觉到自己的脸在灼烧，孟戈放弃般解释，“就算我刚才穿那么少，你也一点反应都没有。”
孟戈指了指柑南的身下，他立刻明白过来——（啊……是这样啊……当然会没有反应，毕竟……）
孟戈本来以为柑南这时候会像之前一样开个玩笑，随便说一点损人的话怼回来。可事情却完全相反，明明刚才还柔和不已的青年突然阴沉下来，一种令人窒息的气息突然升起。暖橙色的眼眸蒙上了一层薄雾，仿佛自嘲一般，柑南喉咙里轻笑一声，声音也变得冷漠起来。
“那你要不要试试取悦我，让我有点反应呢？”在无可反抗的推力下，孟戈顿时失去重心，整个人都躺在了毛毯上，柑南从上方垂眼看着她，平静得令人害怕。
“反正天女岛的故事早就已经终结了，当我能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就意味着就算没有白鼠和白花，【橙】的男人也能得到【白】。”
轻轻拨开黑色的长发，柑南抚摸这孟戈的脸颊，凝视着她的眼睛——这是唯一一个和【白】一族颜色相同的地方。
感受到左手拇指上的薄茧从脸上划过，孟戈只觉得心提了起来。她当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只清楚现在的柑南和刚才完全不一样。
……而且为什么要说到【橙】的男人？难道有人说过【橙】不能得到【白】之类的话吗？
那柑南之前对白夜到底是……
“如果你好好地追求女孩子的话，或许对方早就主动来取悦你了。”
“你还真是永远都在说一些正确得不得了的话呢。”
“你有认为我说的话正确啊……”
孟戈意识到，柑南一直都很清醒，他能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会招致什么样的后果，也知道“正确的”“合理的”的方法是怎样的。
可他偏偏不愿意去做，不愿意合理，可似乎也没有去做更极端的事……不，不是不想做极端的事，而是因为朱砂和有神迹加护的白夜作为对手实在太过强大，如果没有精密的计划和足够的力量应该无法支撑他的想法。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人能接受黄泉的海浬却要举报自己的哥哥；为什么他事业有成用情至深却不去争取自己心中的女神，反而还站在了对立面；为什么……这个人是那么矛盾，看上去是那么痛苦。
看似是理智到绝对不会做“不利之事”的利己者，可偏偏行为又如同小孩子一般幼稚，如同那个因为“颜色”而被人打到拿不起筷子的孩子一般幼稚。
孟戈感到困惑，比起害怕反而先感到困惑的模样让柑南眯起了眼睛。
“你很从容呢，是觉得我不敢玷污你吗？”
“不是，”看着柑南的眼睛，孟戈缓缓缓缓呼气，“来到天供岛后，一开始跟我畅谈的人是你，邀请我喝下午茶的人也是你，就连去刑场也是你带着我才能去的。每一次我身边发生的重要事情，你都在场。”
“……”
“你是无良的瓦版主编，对我来说却……算了。”
或许柑南有了一丝动容，但孟戈已经看不见了。她伸出那只没有被柑南抓住的手，同样抚上他的脸颊，一阵暖意从指尖传来。
（男性的体温，确实很高啊。）
“让我来取悦你吧。”
一阵闪电随着柑南的震惊划过，小屋内在那一瞬被照得苍白，孟戈如同一个幻影，却又在闪电消失后依然存在，即便如车轮碾过冰面般的雷声在小屋里回响，也没有将这个幻影压致破碎。
只是现在能明显感觉到少女的身体有些僵硬，犹豫之际，第二声雷鸣传来，孟戈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一声苦笑发出，柑南声音变得沙哑。
“现在才感到害怕吗？”
“没有……只是觉得……好像下一次就会被雷击中了一样。”孟戈在颤抖中说道
“放心吧，不会被击中的，”拇指在红润的唇边摩挲，柑南安慰着，“我试过很多次了……”
“那就继续吧。”
“都这样了还要继续吗，不愧是……”
如叹息一般的话语末尾消失在了雨中，他深吸一口气后朝女孩俯下身去，孟戈最后看到的是充满了悲伤与怜爱的目光。
最初，只是嘴唇之间轻轻的触碰，也不知是谁先开始，这个吻变得细腻而绵长，克制却又难以压抑的吮吸，温柔的舔舐，仿佛整个人都要融化了一般。
孟戈再次将手摸向她还不知道已经是患过剥的地方——依然没有反应。感觉到异样柑南停顿了一下，但转而又闭上眼睛继续小心翼翼地亲吻着。
（我并不在意一个吻里是不是带有感情呢），明明是昨天才听柑南说过的话，却仿佛是从极其遥远的某个空间传来，令孟戈感到一阵哀伤，
眼前的这个人，亲吻的到底是谁呢？是【白】，还是奥林匹亚的替代品？还是……
和毫无反应的柑南相反，孟戈可以明确感受到自己的内里涌起一股暖流，仿佛是在诉说着从未察觉到的心绪。意识到这一点后，泪水不住夺眶而出，她认命般地闭上了眼睛。
凉意突然袭来，是柑南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孟戈睁开眼睛，发现柑南并没看着自己，而是将手伸向了自己的脸侧，心中又是一阵痛，她勉强自己开口问：“……你在看什么？”
“你的头发……”
柑南惊讶地撩起一束发梢，举到孟戈能看见的位置。那段头发是被缘漂成了浅金色的一束，可现在却变成了和柑南一样的橙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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