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鹰王

仿佛一下子泄了气，张欢感觉自己拽着绳索的手有些无力。
  是啊，这就是现实。
  现实就是这么的令人愤慨，可又是这么的理所当然。
  以山鹰的速度，就算洛羽继续伸手，也来不及救下姚薇，反而会让自己也陷入险地。
  放手，至少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这才是最理性的选择！
  换成自己也会这么选择的吧？每个人都会这么选择的吧？可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样明明无比合理的选择却令自己无比的难受呢？
  姚薇身上的绳索还在继续上升着，张欢的手还在用力拉扯着，只是这份努力倒更像是自我安慰。
  张欢看到，山鹰来了。
  十米！
  五米！
  三米！
  山鹰羽翼舒展，张欢可以看到，褐色的羽翼下随风弹出的两道血色的利爪。
  张欢看到，姚薇人在半空，避无可避，无路可逃。
  双手终于不再用力，张欢痛苦地咬紧了嘴唇。张欢身边，秦幽幽更是伸手捂住了眼睛。
  可是眼睛还没捂实，秦幽幽又急急将手张开，秦幽幽看到，张欢也看到，所有人都看到了，五楼窗台上那一道半蹲在晨光下的人影。
  洛羽？他想干什么？
  同样的疑问在每个人心中涌现，洛羽也马上给出了答案。
  左脚在窗沿上用力一蹬，身体在晨光中高高跃起，洛羽握着细铁棒，就这么狠狠撞入山鹰怀中。
  有鲜血飙飞，有怒吼咆哮，一人一鸟在空中错身而过，哀鸣声中，山鹰倒飞惊起。
  漫天飘飞的鹰羽中，洛羽被腰间的绳索带着，重重撞在四楼五楼之间的墙上。
  手中铁棒带血，洛羽甚至顾不上检查腰间的绳索，只是仰起头死死盯着那山鹰，眼中有杀意凛然。
  一人一鹰，一下一上，相距十余米的距离隔空遥相对峙。日光映着铁棒上的血光，山鹰一时竟是不敢上前。
  刹那的死寂后，云上楼爆发出猛烈的欢呼声。
  姚薇身上的绳索又开始迅速向上爬升。姚薇手脚并用，用尽力气终于翻进五楼窗中。
  洛羽这才用眼角余光扫过右手手臂，微微颤抖的手臂上，是一道新添的血痕。于是洛羽悄悄将铁棒递到左手。
  身上的绳索开始一点点上升，山鹰依旧踟蹰不前。一切似乎正在好转，然而这时，洛羽突然发现，天边，又有两道黑影穿云而来！
  而更远的天际，更多的黑点，正疯狂涌来！
  洛羽脸色一变。就算洛羽再自信，也不觉得身处半空的自己能在山鹰的围攻下活下来。
  而因为之前那一蹦跶，身上的绳索被向下扯出一截，自己此时正卡在四楼与五楼之间，想要再逃进五楼也已不复可能。
  抬头看了眼飞射而来的山鹰，洛羽朝着张欢吼道：
  “别拉了！放我下去！”
  洛羽想得明白，此时往上肯定是来不及了，往下却要快上很多。大不了自己先逃回四楼，总比如今不上不下挂在天上来得好。
  绳索开始迅速下落，很快四楼的窗户就出现在眼前。只要再低一点，自己就可以抓住窗户，就可以逃入房中。
  时间够！
  洛羽长吁了口气，左手甚至已经放在腰间的活结上，随时准备解开绳索。
  然而这时，一股狂风骤然而至。洛羽回头，就看到一头山鹰已贴着墙面直扑到自己身后。
  这么快？怎么可能！洛羽心中大惊。
  没有时间多想，洛羽只来得及双脚在磨砂的外墙上用力一蹬，弹起瞬间那山鹰贴着自己身体掠了过去。
  无尽的腥风扑面，刺得洛羽脸颊生疼。洛羽瞪大了眼睛，才看清了对方的面目。
  这是一头迥异于其他山鹰的存在。体型比普通山鹰小了一号，羽翼颜色却更深，头顶金冠边缘覆着一层诡异的红色。金冠下一对血色的眸子，更是透露着残忍的杀机。
  鹰王？
  整个云上楼都安静了。山鹰都已经足够难缠了，竟然还有鹰王的存在？
  鹰王一击不中，羽翼微收，凭空停在洛羽对面。七八头山鹰落在鹰王身后十米，呈扇形将洛羽围在中间。
  五楼窗口，姚薇已屏住了呼吸。
  六楼，张欢的手轻轻颤抖着，不知手中的绳索该拉还是该放。
  整个云上楼的人，都静静看着，看着半空中静静对峙的洛羽和山鹰。每个人都知道，洛羽凶多吉少。
  洛羽也知道在这半空中自己是绝对的劣势，眼角余光判断了一下自己的位置，心中已然有了决定。
  “张欢！放手！”洛羽突然大吼。
  张欢微微一愣，有些犹豫。自己手上的绳索足足可以垂落到三楼，此时放手的话……
  对面的鹰王却没有半分犹豫，在洛羽怒吼的同时，已朝着洛羽压了过来。那速度，几乎是普通山鹰的两倍！
  “放手！”洛羽又吼了一声。
  张欢一颤，松开了紧握着绳索的手。
  失重感瞬间传来，同时传来的，还有头顶瓷砖被利爪抓破的声响，洛羽强忍着不适睁大了眼睛，努力让自己转了个身，伸手去抓四楼的窗架。
  不锈钢冰凉的触感落入手中，洛羽几乎用尽了全部的气力，也不过是勉强抓住了窗沿。
  来不及向窗内攀爬，洛羽又急急松开手。
  下一秒，一根尖利的鹰爪已扣在窗沿上，将窗沿的油漆全勾破。
  太快了！在山鹰王面前自己根本就没有一点机会！看着头顶的鹰爪，洛羽直直往下坠去。
  绳索终于彻底绷直，却比预想中长了一些，落在二楼三楼之间。脚下是近在眼前，不断兴奋嚎叫的狼群，头顶是杀气凛然，蓄势待发的山鹰，洛羽发现自己就这么被绳索吊在中间。
  无处可逃。
  对面，云上楼的另一边，几头山鹰已扑向垂落在墙外的女人，漫天哀嚎与惨叫声中，女人身上被啄下一块又一块的血肉……
  左手还死死抓着铁棒，做着最后的反抗，可洛羽知道，这一次，自己大概真的要交待在这里了。
  对面，山鹰王又动了。上一刻还在五米开外，下一刻已欺到洛羽面前！血色的眸子近距离逼视着洛羽，洛羽甚至看不清那扑打而来的翅膀和利爪，只能努力把身体蜷起来，护住胸腹要害，避免开膛破肚的痛苦。
  山鹰王却毫不在意，一扑一顿间，锐利的鹰爪已扣在洛羽小腿上，而后就这么带着洛羽冲天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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